第104章 美人书(11)[第4页/共5页]

百谷既别玉姬，扁舟回渡，遇风即泊，遇山即游，看望名胜，纵其所知。一日舟次阳羡，旅游之际，忽见诸少年席地环坐而饮。内有平生，身衣白袷，丰神超俗，谈笑纵横，既而朗声吟曰：

媚卿哭曰：“妾以平生心力，教会玉儿歌舞。虽三令媛，我亦不允，况此三百乎？”

是日傍晚，玉姬始回。正欲呼婢煮茶，忽见案头留简，哦吟至再，不觉叹曰：“此生笔无炊火，足徵佳士风骚。明日若来，岂可再却！”至晨焚香设茗以待，将及亭午，隽生始至。

玉钗信杳云那边，不住思卿更恨卿。

一见娇容意欲痴，浣纱何必羡西施。

正在推阻未决，忽值李公回拜，媚卿伏地哀告，公叱曰：“三百之数，出自尔口，何得悔赖？况才子才子，正应作配，汝岂能挽冰质而就之泥途耶！”

隽生曰：“恐有忘记，特于暇时录成一帙，而定为甲乙，各赠以诗。每于风之晨，月之夕，落寞无聊之际，则按谱可得。而有女如云，恍然在我几席间也。”

舞衣纨扇多放弃，欲侣山头姑射神。

玉姬曰：“妾因命薄，出错风尘。虽以金缕为衣，玉浆作馔，而非性之所乐也。故特乞怜于大士慈悲，速为超拔耳。”

有会终当别，何必为别愁。

玉姬低首不答，但微微含笑罢了。既而邀至中堂，就席斟玉液于琼卮，焚异香于宝鼎。八珍毕具，筝管横陈。玉姬娇喉委宛，缓缓低唱。媚卿按板，时以玉箫和曲。

玉姬泣下沾衣，低低对曰：“朝歌夜舞，送故迎新，岂妾之意哉？妾之矢志从良，已非一日。顾有情者，一定有才；有才者，一定有貌。以是蹉跎光阴，莫既斯怀。今郎以艺苑名儒，吴江望族，既不吝青云之步，下践平康；岂独无爱才之心，托侍巾栉。唯郎一决，即赐幽盟。”

云间别后浑难遇，空抱相思向夕烟。

相见之际，玉姬佯作害羞，而迟留转盼，旖旎动听。隽生喜若遇仙，即唤从者捧过彩缯四端、玉钗一对、金簪一支、席金十两。媚卿推让数四，而隽生坚奉不已，方肯收受。

宝鸭不时热异香，淡妆因爱白罗裳。

隽生曰：“既获展觌花容，已解满怀郁结。但鄙人之意，愿作轻罗以着细腰，愿为明镜而分娇面。窃不自揣，欲效蛱蝶鸳鸯之耦，未识卿卿亦肯见许乎？”

百谷悄悄惊奇：此君萧洒出俗，想亦吴中名流也。乃觅幽胜之处，盘桓半晌。俄又落日西下，徐步归舟，则见衣白少年，亦踉跄醉归，宿于隔舫。

隽生惊起，再拜而谢曰：“本来就是百谷先生，久欲识荆而未果。幸于此处获晤，难道至幸？”

卷十二

一夕灯下，玉姬泣谓隽生曰：“郎之家事果系温饱，何不亟为讯断，谋妾而归。奚乃逗留于此，迟迟不果，导致囊橐垂空，吾母渐生厌薄，事或不谐，为之何如？”

宋琬

袅袅婷婷貌似仙，回鬟一笑更嫣然。

句琢琼瑶字字奇，美人苦衷在新诗。

言讫，遂修寸楮，以付隽生。隽生临行，复问曰：“愿闻兄长贵姓贵名，容当志之不朽。”百谷笑曰：“子亦知吴中有一王百谷者乎？即予是也。”

次日夙起，肃衣冠而谒之，因问其姓氏，其人曰：“某乃吴江吕隽生也。兄长想亦吴门，扁舟同泊，获晤为快。”

备得雕鞍向锦城，鸣鞭几度听啼莺。

此夜苦楚人不见，倚栏吹入笛声中。

一等一名，刘仲娟。吴县刘芝山之女，年方十七，许字蒋生，予于虎丘寺亲获一见。身衣淡红衫，打扮不近时俗。娟娟楚楚，如秋浦芙蓉，随风轻扬，更有一种绰约之致。心可得而想，笔不成得而描也。三吴固我美色，恐无能出其右者，用标批首，以冠群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