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午之时,闻声外边箫鼓喧天,林外甥已迎回了。不一时,又闻声外边笙簧细奏,是林外甥拜家堂,拜先生,拜父母,拜见各亲邻。三个甥女来请姨娘出到厅前,待外甥拜拜,燕娘又悲切起来,决决不肯出去。外甥只得走进房来,对姨娘倒拜下去。燕娘不觉开了愁颜,笑一笑,忙忙相扶道:“这等施礼,教我姨娘怎生消受?只作揖便是。”林鼎作了四揖,回身出房。燕娘目睹林外甥人才娟秀,行动端严,生巾边插着两朵银花,蓝衫上披着一肩红锦,悄悄叹羡。又冷眼瞧见林外甥言语之间,只与嫡母说话,再不与生母扳谈;又瞥见非论大小事情,都来问嫡母,并不去问生母,暗想道:昔年凤姐姐曾与我说,纳宠生子,不过借她一肚皮,丈夫是我的,儿子也是我的,现在显见得了。想我家败子,是我亲生的,倒反成空!

题词:

且看林鼎乞假完姻,钦赐驰驲,这般闹热,不知娶着谁家的蜜斯,下回自有分化。

乌纱小帽罩着玉面墨客,圆领红袍笼着硕人君子。

且说林兰屡欲为林鼎聘亲,说了几家,低的是林家不喜,高的又道林鼎是庶生之子,不肯联婚。只因林鼎是闽县批首,文宗批准出场。林鼎对父母道:“故意待乡试过了聘亲未迟。”光阴易度,到了八月,出场已过,林鼎乡榜驰名,中了举人。此时有几个宦家说亲,林鼎又道:“故意待会试过了聘亲未晚。”一心进京会试。

周嫂出来了。鲍良仍邀宫芳坐下,问道:“刚才周嫂与宫相公说什言语?”宫芳道:“说内边蜜斯与房上面孔声音普通相像,年庚八字,与当初撇弃的小女一些不差,因我方才问她,故此招我去说说。她还不知蜜斯便是令爱哩。”鲍良道:“谅来该知,只是为梅爷的面子,不敢扬声。”宫芳道:“便是。”鲍良又说些买卖的话。宫芳道:“令爱梅蜜斯教仁兄弃了腐店,甚是有理。仁兄弃了,小弟来顶了,何如?”鲍良道:“目下弃了此店,别无买卖可做。何况离远此地,与小女音信难通。现在府中送些柴米,人但晓是买豆腐的,倘若弃此贱业,难以来往。小女总要照顾鄙人,反为不便。何况宫相公临时落泊,有很多繁华亲朋,这贱业如何做得。”宫芳道:“繁华亲朋与我何干?我昨日雪中买酒,走过朋友门前,他远远瞥见我,都缩出来了。要如鲍兄如许雪中扶起,竟同骨肉,能有几人?”鲍良道:“自今今后,小人的腐店,就是宫相公的腐店,不必分得你我。”而后公然不时来往,如同干系。

且说燕娘自丈夫出门买酒籴米,去了半日不见返来,看雪儿愈抓紧大,本身孤孤傲单,心中惨痛。想起昔年爹娘遣嫁之时,满房红绿,即在丈夫家中,也是钱米红利。希冀生子承家,不料孤傲痛苦,一至于此。当初若收得一女,本日也可相依,不觉悲伤痛切,哀哀地堕下泪来。宫芳醉醺醺走到房中,见燕娘抽泣,即抚燕娘之背劝道:“抽泣无益,且煮起饭来吃了。明天我幸亏遇着好人,请我吃了酒饭,又送我柴米。我已饱了。”燕娘收了眼泪,到灶间烧煮,问道:“你遇着哪个好人,请你吃酒,又送你柴米?”宫芳把本身跌到雪中,鲍良来扶,留到店中喝酒,梅翰林将他女儿做蜜斯之事,细细照依鲍良吵嘴说了一遍。燕娘道:“这等,我们倒学他不及。看起来,我们的有子,与梅翰林的有子,不如鲍良的有女。就如我林家姐姐,连肩三女,我昔年怪她收养,现在三个半子俱是秀才;三个女儿,俱非常孝敬。我昔年怪他纳宠,现在妾生的外甥,聪明笃学,可成大事的。”宫芳接口道:“我闻声有人说,林鼎外甥目今有府考上道过了。他从的先生,是我们当初分歧而去的金重先生,又通又严,请到今,再不改换。”燕娘接口道:“我昔年怪先生吵架宫榜,现在恨不得把宫榜的肉儿咬他几口方才快心。”宫芳又接口道:“我记得昔年拿周的时节,我们的败子拿了纱帽圆领,林家外甥拿了笔墨印子。此时众亲大家奖饰我们,独占我家的恶姐夫提破。不料现在我们的败子做了大净,带了戏场中纱帽,林外甥竟然笔墨精通了。”燕娘道:“前边事体,说也悲伤,不必说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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