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樵史演义(18)[第2页/共5页]

犹未为失论失刑也。若以本日言之，以忠贤之穷凶极恶，积赃无算，而维垣犹且尊称之曰“厂臣公”、“厂臣不爱钱”、“厂臣为国为民”，而何况李三才？以五虎、五彪之交友近侍，律当处斩，法司奉有严谕，初议止于削夺，岂不亦骄儿护之？而维垣身系言官，不闻驳正，又何尤于古人之护廷弼者乎？维垣又折臣盛称韩。夫舍昭然冲突逆珰及抗疏撄祸之迹，而加以讨情罔利莫须有之言。即如廷弼一事，特票免一枭，何尝欲赦而用之也。至廷弼贿赂之说，自是逆珰借此为杨、左诸人追赃地耳。逆珰初拟用移宫一案，杀杨、左诸人，及狱上，而以难堪于坐赃，因而再传覆审，改成封疆之案。派赃毒比，此天下所共知者，维垣何如尚守是说乎？至不附红丸与孙慎行君子之说，臣言原非冲突。盖慎行清望，较与王之寀分歧，群情深切，亦不失《春秋》书赵盾之法。夫董狐不为卖直，赵盾亦何尝贬贤，而何仍旧臣言为谬也？维垣又折臣盛称文震孟。夫震孟，臣不更论。即如王纪，清正著称，臣不知其与冤死之周朝瑞、冤戍之惠世扬踪迹何如，而但知纪以参沈忤珰而谴斥。震孟则以荐王纪而降削，均为获咎于逆珰者也。至以破帽策驴，傲蟒驰驿，此说何可全非？维垣试观数年来，破帽策驴之辈，较之超阶躐级之俦，孰为荣辱？不特此也，宫保蟒玉之刘诏，何如桎梏械絷之耿如杞？自此义不明，而因而畏破帽策驴者，遂相率而为颂德生祠；而希蟒玉驰驿者，遂呼“寄父”呼“九千岁”而不顾，可胜叹哉！维垣又折臣盛称邹元标。夫元标之似为两截人者，以其前峭直后宽和耳。若诋之为要钱多藏，则又是厂臣不爱钱之一转语。臣虽斩首穴胸，不敢受命也。且逆珰之以是驱讲学诸人而拆毁书院者，其意正以钳学士大夫之口，而恣其无所不为之心。自元标以伪学见驱，而逆珰遂以真儒自命，学宫之席，仿佛揖宣圣为平交。使讲学诸公而在，岂遂至此哉？维垣又死力洗发臣“矫激假借”四字。夫臣之为此言，正为人之诋真狂狷为化名义者发也。当魏、崔之世，人皆任真率性为颂德生祠，使有一人矫激假借而不颂不祠，岂不犹赖此人哉？而非谓臣之有取于假，及东林贤者之于名义尽假也。东林已故及被难诸贤，自邹元标、王纪、攀附龙、杨涟以外，又如顾宪成、冯从吾、陈大绶、周顺昌、魏大中、周起元、周宗建等之为真谛学、真时令、真清标、真吏治，戍遣如赵南星之真骨力、真担负。其他被废诸臣，臣不敢疏名以冒荐举之迹，而其间之为真名贤、真豪杰者，多有其人。凡兹存没分歧，并以真著，岂有所矫激假借而然哉？乃若维垣之持论，臣心所未安者，更有之。维垣觉得，真小人待其贯满，可攻而去之。必待小人之贯满罢了，不知坏天下多少天下，杀天下多少君子，虽攻而去之，不亦晚呼？即如魏、崔之满贯久矣，使不遇圣明御极，亦谁有能攻而去之者乎？维垣到底以无可何如之时，为颂德生祠解嘲，而臣觉得大不然也。假令崔呈秀一人跳舞称臣于逆珰，其他诸臣便亦觉得不成异同，而尽跳舞称臣呼？又令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背叛，而诸臣便亦畏而从之，觉得适值无可何如之时乎？维垣又言，本日之奸佞，不当以崔、魏为对案。而臣谓，合法以崔、魏为对案也。夫人定见分歧，群情偶异，总不敷以定贞邪。如宋臣苏轼之与程颐交诋为邪，而两人并白千古。我朝大礼之争辩者，亦两贤之。而惟品节，大闲一失，遂分霄壤。夫品节，至崔、魏而定矣。故有东林之人，为崔、魏所恨其冲突，畏其才望，而必欲杀之逐之者，此君子也；有攻东林之人，虽为崔、魏之所借，而劲节不阿，或逐或远者，此亦君子也。以崔、魏定邪正，譬之以镜别妍媸。维垣不取案于此，将安不东不西、半补半下之间，又即维垣所称乡愿之属乎？总之，东林之取憎于逆珰独深，受祸独酷。在本日当曲原其高超之概，不当毛举其纤寸之瑕，而揭揭焉，徒予逆珰以首功，反代逆珰而分谤。斯亦不善立论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