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美人书(2)[第1页/共5页]

不学人间春易去，桃花日日映南山。

横斜梅影拂窗纱，云去峰头露月华。

骏马村骑逐路尘，向来薄命不由身。

须天生妾亦何为，不怨东风只自悲。

时有蒋云甫者，家富而行薄，好色尤甚，与茂才少同笔砚，结为弟兄。茂才一日赌输，事急诣蒋称贷。蒋云甫向慕碧秋之美，思欲一见而无由。忽值茂才借银，心下暗喜，便应允曰：“本日偶因不便；容俟明晨措处持奉。兄只在家相称，不必更来。”茂才犹虑不稳，又再四订约。

二玄星夜趋回，觅见茂才，以檀木棍乱击数十下，碧秋为之哀泣，跪恳得免。然已遍体重伤，血溅满地。

其一

碧秋含愁抱楚，时候泪零。然绝无怨容，亦并无一言冲突。唯不时托之吟咏以自遣。姑录其七言近体二章云：

自三诗题壁后，又有山阴女子见而读之，亦依韵和吟曰：

自从凭赏来仙驭，长映云屏绛色鲜。

碧秋遂之前事略抒颠末。王氏赞叹曰：“本来倒是一名贞烈娘子，可敬可羡。何物蒋生，毒心短行，一至于此。但欲将子送归，则既出谢门，儿已他继，断无复归之礼。即欲归傍尊堂，以子艳色，恐仍不免多露之染。据我倒有一条妙策，子肯听否？”

王氏曰：“我以娘子本日局势揆之，保身完操，亦以赴死为上。但幸获遇我，能够保全。我已茹斋奉佛二十余载，此去金坛，路亦不远，离城数里，有一尼庵。乃我预为修造，以作暮年皈依之所。今此一归，即于庵中栖住。子既无所依傍，不若随我而去，避迹玄门，忏悔畴前业障。茅舍藤床，足以相伴为娱。又何必捐躯轻殉者哉？”

先是碧秋曾梦观音大士叮嘱云：“子有灾厄当死，若遇黄衣人，方能救免。即或相随远去，以俟他年子母重遇。”及是日，王氏身果衣黄，故碧秋依允曰：“既蒙恩慈超度，愿即拜为母氏，方敢相依。”，盖犹未测康尔吉之心，故以为母女，以绝其念。

又观第二幅夏景，是画莲花满池，旁有靠崖红楼，一人黄冠白袷，凭栏而望。其诗云：

碧秋即至前庑，盘膝而坐。蒋生微微嘲笑曰：“薄命妮子，不敷汲引！”遂与四姬嬉笑调笑。或吹玉箫，或歌雅曲，遍唤诸婢轮次递酒。

银红衫子半蒙尘，一盏孤灯伴此身。

樽前酒美足婆娑，面似夭桃鬓未皤。

雉颈痴妮是阿谁，鸡飞守正亦堪悲。

万种忧愁诉阿谁，对人欢笑背人悲。

其一

碧秋双手抑项，疾呼数声，遂一恸仆地，半日方苏。自此五六日，晓夜悲号，水粒俱绝。

云甫向前揖毕，方欲启问，而碧秋已回身进内矣。便将银托付，茂才亦于几上取过借契，云甫冒充推却，即袖券而去。

无穷幽怀谁可诉，背人唯有泪偷垂。

岂期数日以后，复为邀去。初时亦颇坚辞，及罗裾飘曳，进酒于前；象板轻摇，娇音绕屋，则又心惑意迷，而流连莫返矣。

一日，随行诣北，路经新嘉驿亭，和泪题诗，并书短序于前，备述其事云：

及抵蒋室，即有掌礼者请同拜堂，碧秋厉声曰：“吾已有誓在先，必俟三日以后，方可成礼。”蒋云甫见事已谐，遂不相强，而唯唯依允。

试题目诗是阿谁，何因题壁令人悲。

二玄诘究时，其母更加支吾抵塞。唯碧秋心下了然，常常安闲泣谏曰：“妾之先人特以弱质字郎者，以郎为诗礼之裔，必为良儒，不作荡子。岂今弃家室而人狎邪，堕本业而事打赌。固知秦楼风月，远胜荆钗，所恐设堑陷人，莫逃奸局。异时床头金尽，生存艰巨，必为亲朋耻笑，而悔将无及矣！妾之薄命，但期速死。而以佳耦交谊，岂忍闭口不言。然妾迹遑惜，其如二白何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