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玉姝把位子让给了大夫,守在一旁焦心等待,强自平静,轻声说:“药呢?如果煎好了就快端来。即便灌,也得设法喂他喝下去!”
“你驰驱劳累已久,过于疲累,又多次受伤,身材天然撑不住,以是才抱病。”姜玉姝心知肚明,不容置喙地说:“可贵潘大人谅解,准了旬日假,你可要踏结结实地疗养!”
几人围在榻前,特地打了一盆冰水,姜玉姝连绞两块湿帕子,严实覆盖病人额头,恐怕高热烧坏了他的神智。
现在破天荒, 的确千载难逢,两人竟独处,并且他伤病昏倒, 任人打量!
“哦,来了!”小桃已沉着,暗中叫苦不迭,悔怨至极,硬着头皮挪步,一翻开门便回身,垂首行至灶台,清算碗匙与托盘,死力如常地说:“药早就煎好了,一向温着呢。公子复苏了么?”
是以,当姜玉姝推开半掩的房门时,屋里只要一个昏睡的病人。
“唉。”小桃幽幽感喟,呆呆守着病人。斯须,她鬼使神差地抬手,指尖颤抖,伸向他的眉眼,意欲抚摩。
垂垂的,小桃莫名神态恍忽,附耳轻唤:“公子,醒醒呀,奴婢煎好药了,您得起来服药。”
郭弘磊渐渐半展开眼睛,面前闪过一片金星,神智缓缓规复,哑声答:“咳,我听得见。”
“确切急、急不得。我的药箱还没到呢。”方胜气喘如牛,早有人端来温水,供他洗漱。
二公子仪表堂堂, 文武兼济, 沉稳可靠, 却因本性倔强而不得母亲宠嬖, 常遭叱骂。
“二哥?”郭弘哲眼睛一亮,挤近前问:“你听得见吧?”
“哎,对!”周延等人合力搀扶,潘嬷嬷往病人背后塞了两个枕头。
糟糕,少夫人返来了!
经历彭长荣以后,翠梅已开窍,稍一思考,恍然大悟地问:“哦,我明白了!想必你是见公子负伤抱病,担忧得哭了?”
凭他的丰度与才调、脾气,即便不再是靖阳侯府贵公子,即便已沦为放逐的流犯,也能令女子一见倾慕。
“我才没有!翠梅,你可千万别瞎猜。”小桃矢口否定,内心发虚,难掩惶惑神采。
“这就好。”四目对视,郭弘磊俄然抬手,按住了帕子,趁便摁住对方的手,十指交扣,低声安抚:“等我病好了,必然进山转转,设法多逮几只野兔,给女人解解气。”
她会不会看出些甚么?她会不会愤怒撵我走?
贵为世子的大哥郭弘耀,深受王氏宠嬖,母子一条心,讨厌庶出,冷冷酷淡。孱羸庶子早慧,聪敏却多愁善感,自幼便亲赖二哥……明里暗里,常变着法儿博取关爱。
“呆木头”刺耳,这起码应当是“俊木头”!
夜幕来临,四周掌灯。
但即将触碰时,却游移停下,脸红耳赤,自惭形秽,惭愧想:我本是老夫人的侍女,老夫人夸我“循分勤奋”,才挑给了二公子。
半晌,在世人孔殷的谛视下,郭弘磊的眼皮终究颤抖,似有睁眼之意。
“哦!”邹贵飞奔而去。
姜玉姝净了手,返回榻前,仓促揭开覆在病人额头的帕子,伸手探了探,神采一变,失声道:“天呐,太烫了!这么烧下去,恐怕――方大夫,如何办?”
“是。”胡纲拎起背篓去了隔壁荒宅。
“谨慎烫。”姜玉姝不太放心,没放手,帮着端稳。
世人喜笑容开,姜玉姝按捺不住,连声扣问:“伤口很疼吧?头晕不晕?是否忽冷忽热?你身上都有哪些不安闲?快奉告方大夫,一一调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