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数丈长的石墙夹道,进到圆形天井。
仲杳在担架前跪下,丝丝腐腥气入鼻,恰是他熟谙的魇气。
族卫甲说:“我有些下痢,没吃。”
仲至正哈哈笑道:“好!是我的儿子!人总有一死,哭哭啼啼做甚么!”
此时的仲杳,内心正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闹着。
高先生,名字没谁记得,本是个游方郎中。老堡主,也就是仲杳爷爷期间就在此落户,因为不喜喧闹,在山脊另一侧结庐而居,算是仲家的客卿。
石堡跨山而建,周遭数十亩,外墙、主楼、哨台、钟塔一应俱全,皆是坚毅山石筑成,几近就是座军塞。
再催促道:“走!”
高先生叹道:“魔魇不是死物,或许又动了。”
高先生也是修士,特长草药针灸,修为不高,医术很高。他在仲家堡呆了快三十年,活人无数,深受仲家高低信赖。
不过此时石壁到处破坏,藤蔓密布,高大的哨台和钟塔也已险危,早就封存不消。就如仲家一族千年生息的写照,从筚路褴褛到强大一时,终至朽迹初显。
“父亲……”
仲至正还想说甚么,瞳光突然涣散,喉头又嗬嗬作响。
世人惊魂不决,纷繁唏嘘,中了魇气就是这般气象,也称魇变。
高先生垂下视线:“再作清算。”
天井正中的担架躺着其中年,体格魁伟,虬髯如戟,是个粗暴男人。此时两眼紧闭,脸面发黑。
高先生点头说:“此时无事。”
仲长老含泪安慰:“堡主,拖上半日,另有机遇,我们能够去求祖宗。”
看到呆然无泪的仲杳,长老的泪水流得更急。
主楼门口被无数男女堵住,都是凭借仲家的农夫、工匠、仆人,算作仲家堡的堡民。
“昨、昨晚逮到一只花面狸,烤、烤来吃了。”
他两眼发红,歪嘴龇牙,嘴角溢出黑涎,嗬嗬低吼。
“堡主……”
“杳少!”
仲杳沉默,旁人看去,觉得他还在活力。
仲长老和叔伯们气得七窍生烟,七八只手伸过来要扯着他跪下。
仲至正又有了说话的力量:“当时的我,比刚才还、还不堪吧,另有呢?”
“你娘……”
素青长衫,背负竹篓,须发稀少,面庞枯瘦,恰是高先生。
便宜老爸你吃甚么不好,非要吃花面狸。
仲长老颤巍巍站起,老泪纵横:“自是我来摒挡……”
他低声唤道:“我在这。”
仲杳正要上前,高先生说:“魇气未散,不能靠近。”
高先生不算,另一个恰是仲杳。
这下连仲长老的神采都变白了,四周更是一片沉寂。
仲至正身上的异状消逝,还规复了些神智。
天井里还围着数十人,纷繁抽冷气,说这魇气竟然如此狠恶。
小白人说:“哭啊,你得哭啊!哪怕干嚎几声都行啊!”
他能压下笑声就很尽力了,哪还哭得出来。
看老头手上还握着根竹竿……不,钓竿,仲杳更诧异了。
他只好退后,手肘忽被柔荑握住,转头对上一双凤目。
季小竹体贴的看着他,眼中送来暖暖慰籍。
在担架上抽搐半晌,仲至正没了气味,脸上黑气尽退,神采变得宁静。
还想再说,手又晃起来,仲至正惨笑一声,抬头服下丹药。
这就是仲杳的父亲,堡主仲至正。
仲至正被四根木棍加层层绳索成井字缚住,四个结实族卫按着木棍,像防备魔怪一样严峻。
仲长老却点头:“山神庙离此就十来里地,如何会有魇气?”
人们纷繁侧目,谁都体贴这个题目,但谁会问得这么直白?实在无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