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意宿世再醮秦王，何皇后也是她的婆母，当时候因太子之位，这对亲兄弟早已势同水火，何皇后对峙立储以嫡长，太子无错，不成轻废，更偏向于皇太子睿，也曾为此怒斥秦王政。
过了会儿，天子才问：“撤除姨母，方才是谁在殿内？”
“如果别人，必会被你问住，但我不会，”那人大笑，声音开朗：“我祖母身材欠佳，自去岁起，我便食素，为她祈福。”
“岭南道进了柑桔，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，”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：“那边今秋遭了冰雹，上供未几，陛下本身都没留，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，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。”
夜色初起，宫中长廊已经点起了灯，远了望去，广宽而庄穆，昨晚下了一夜的雪，地上厚厚积了一层，衬着灯光，也极温馨。
被问的宫人看眼这位暮年守寡、削发的长公主，有些胆怯的低头：“是，皇后在清思殿设席，请了诸多京中未婚男女，想成全几桩姻缘。”
钟老夫人晓得胞姐内心苦，可这类事是没法儿劝的，谁碰上都受不了，唯有长叹一声，寂静不语。
暮秋时节，自是天高气爽，偶尔出行，也极得趣。
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，但是于窦太后而言，先丧二子，又失十数亲孙，如许锥心砭骨的伤痛，至死也难健忘。
“去寻越国公府的女郎，”郑晚庭道：“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。”
钟意领正四品正议大夫衔，品阶原高于她，礼也受得，笑问一句：“尚宫是忙人，此行往那里去？”
何皇后是天子原配嫡妻，同舟共济多年，豪情深厚，极得天子恭敬，后宫固然时有新宠，却从没人能超出中宫。
钟意头也没回，反问他：“尊驾莫非食素吗？”
郑晚庭早知越国公府的女郎有京都明珠的佳誉，但是未曾目睹，毕竟难以猜度，待她解下帷帽，却见那女郎做道家打扮，仪容风骚，绮态婵娟，竟看的痴了。
“哦，原是她，”天子点头，又问：“青雀现至那边？”
那人复又笑了：“女冠想学庄子吗？我却不是惠子。”
“啊！”郑晚庭大吃一惊：“如何会？！”
钟意也笑了：“草木莫非没故意，不会痛吗？”
“光阴本长，而忙者自促，六合本宽，而鄙者自隘，风花雪月本闲，而扰攘者自冗。”钟意笑了一声，道：“尊驾，也许不是方寸之地太窄，而是你的心太小。”
钟意道：“尊驾并非草木，如何晓得草木无情？”
兵马半生的天子在这场政变中揭示出超乎平常的凌厉手腕，隐太子与巢王身后，诸子十数人无一幸免，尽数被杀，只留下归德与和静二位县主。
郑晚庭一怔：“如何？”
这话说完，未及钟老夫人回话，便有宫人传禀：天子下朝，前来存候了。
窦太后老了，两鬓斑白，眼角生纹，冷眼瞧着，远比钟老夫人年长。
……
内侍心头一震，恭声应了：“奴婢服从。”
这日是个好气候，钟意在房里呆的闷了，书也读不出来，干脆让人备了钓竿鱼具，往露华山东侧的湖边去。
……
朔风起，秋鱼肥，这时节垂钓，恰是恰到好处，钟意静得下心，对湖坐了大半个时候，木桶便已经半满。
“我听尊驾口音，”钟意将钓线缠起，回身面对来人：“并非长安人氏。”
原是定襄县主。
“秦王殿下昨日过凉州，”内侍道：“再有半月，便可还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