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凌晨，清光自窗棂透入，她再躺不住，便翻身坐起，换衣以后，也未曾轰动玉秋玉夏，孤身出门走动。
“不幸天下父母心，”益阳长公主感慨道：“皇兄他……是为了青雀。”
钟定见他这般云淡风轻，思及益阳长公主昨夜所言，心中愈发心疼，抬眼看他，低声道：“对不住，之前，我对你太坏了。”
钟意推开他凑过来的面庞，道：“不好。”
“再厥后，小何氏也生了儿子，便是青雀。”
报应不爽，她还活着，却只能坐视小何氏将她最在乎的那些一一夺去，这才是最残暴的回敬。
真有人能将假面佩带的这么好，一丝陈迹也不露吗？
“撤除小何氏之事，她实在也担得起贤后之称。”益阳长公主叹道：“再则，太子毕竟是无辜的，”
“你是说，为甚么不干脆撤除皇后？”
“也没甚么，”李政道：“就是想你。”
“阿意，”李政低下头，额头抵住她的，道：“第一目睹到你，我便觉有珍宝失而复得，本日你亦于我故意，宿世此生，都在现在美满了。”
钟意原是不信赖的，但是见了皇后，却不敢说那样信誓旦旦的话了。
钟意狠狠瞪他一眼，回身便走。
李政退而求其次，勉强道：“那就先嫁给我吧，好不好？”
益阳长公主最后几句打趣，当然令钟意心中羞赧，模糊欢乐，但思及她先前所说内容，实在颇觉沉重，在塌上翻来覆去一夜，竟未曾睡着。
她也是女人，晓得最后成果，再去想其间颠末, 实在有些心疼小何氏。
“没找到，那道人像是跟着那场大雨一起蒸发掉了似的，”益阳长公主道：“叮咛人去探听，四周住户也没见过那小我，倒像是平空冒出来的。”
钟意沉默，半晌后，又道：“长公主，你感觉……他算的准吗？”
“他们是真正的少年伉俪，皇兄起初东征西战，都是大何氏帮他联络天策府臣，主持中馈，从婆母到小姑，再到内宅妇人，没有人说她好话，便是玄武门之变，也是她同皇兄一道去鼓励士卒。”
“怨不得呢，”益阳长公主喃喃自语：“天子待太子一日不如一日，朝臣面前，也成心作践他的脸面，本来如此。”
“既然陛下早就尽了同皇后的伉俪之情，”钟意问道：“坊间如何另有那些帝后情深的传言……”
李政乖乖的站畴昔，道：“阿意你要做甚么？”
钟定见他如此，反倒有些不美意义，上前去道：“你如何在这儿？”
她已经认错过一次，委实是心不足悸。
晨光湛湛，山风幽微，竹叶随之摇摆，连那沙沙声都动听起来。
“大何氏活着也有活着的好处，青雀是嫡次子，只要太子倒了，他就是下一任东宫，倘若换个宫嫔庶母，他非嫡非长，又该如何？”
钟意义及那道人神异，倒有些兴趣：“找到了吗？”
庙门处那从绿竹上凝着昨夜新结的露水，钟意衣袖拂过，落了几滴在她身上，很有些凉意，正待走另一侧，却有一颗石子自远处飞来，直敲在竹子枝干上，那从翠竹便猛一摇摆，清露扑泠泠落下，沾了她一身。
李政仓猝拉她，哄道：“是我不好，阿意别恼。”
“那阿意，”李政满怀等候道：“你会因为歉意，来岁为我生景宣吗？”
“如何会不恨？”益阳长公主心有戚戚，道：“何家与大何氏，毁了她的平生。”
钟意微怔，低声道：“真的是因病吗？”
退一万步讲，即便那忠诚宽仁是真的，天子每日见了，想起皇后对他的欺瞒，再想起太子毫不踌躇的谗谄兄弟，对他的观感触必也好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