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不可。”天子为之点头，隐有杀伐之意，道：“君弱母强，他必定会依仗皇后，皇后居于内宫，便要联络外戚，何氏一族野心勃勃，长此以往，一定不会鸠占鹊巢，届时，李氏一族如何自处？”
钟意又道：“天策府司马苏志安，陛下觉得如何？”
“元崇此人，恰是人间少有的忠耿之士，”天子点头道：“且是出自豪门，更可倚重，减弱世家。”
韧在骨中，不失时令。
钟意心中一动，道：“陛下便这么肯定，秦王会取胜吗？”
天子摆摆手，表示摆布退下，只要内侍总管刑光陪侍在侧, 这才道：“青雀比居士年长几岁，但论起行事谨慎妥当, 却不如你，如有机会，还请居士多关照他几分。”
李政应道：“是。”
他思忖过后，道：“她这些年照看青雀，极其经心，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，等青雀继位，无妨奉为韩国夫人，在娘家后辈中择选优者，收为养子。”
天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：“你做这幅模样给谁看？少在这里膈应朕！”
本来李政的生母，闺名唤做“阿苑”。
钟意悄悄应了声：“是。”
钟意问道：“是甚么让陛下窜改了主张？”
天子有些惊奇，倒没多想，只当她是感觉文媪主持秦/王府中馈，说主子不是主子，说奴婢不是奴婢，他日嫁畴昔以后，不知该如何相处。
李政并不怕他，笑嘻嘻的畴昔，挽住钟意手，竟然真的重新到脚细心打量钟意。
“你是感觉，朕只对青雀而言是慈父吧，”天子眼明心亮，灵敏道：“在那之前，居士不是都感觉朕对太子过分于冷酷吗？”
天子面有赞成之色：“他是不世出的能臣，来日青雀称帝，他可做宰。此人虽有苛吏之嫌，却会是君主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剑，罗元崇宽仁，可与他相互制约，共掌尚书省。”
天子目光之深远，明显远非钟意所能比，她顿了顿，方才道：“那太子呢？”
“你有甚么好说的？”天子没好气道：“朕同居士说话，你闭上嘴，不要插话。”
钟意听得一笑：“陛下倒很赏识元崇。”
有些光阴不见, 天子风采如昔, 见钟意来，含笑叮咛人请她入坐。
李政也临时敛了面上神情，转目去看父亲。
钟意微惊：“可秦王的母家，不也是何家吗？”
“别的事情，朕没甚么好说的，可这一件，居士却真是做的不好，”天子道：“幼亭像竹，表面文秀，韧在骨中，不失时令，居士先前那般测度他，确是有些看不起人――他日青雀继位，幼亭可为门下省侍中。”
“朕年青时, 正值天下大乱，远没有那么多闲心后代情长，”天子微露回想之色，语气了有了几分感慨：“何氏是朕原配嫡妻，那些年朕交战疆场，便是她主持内事，联络天策府中诸臣，说内心话，称一句贤浑家并不为过。而阿苑她，倒是朕此生最为保重之人……”
钟意发笑，俄然道：“陛下觉得文媪如何？”
“居士不必拘束，”天子不知是否看出来了，笑道：“本日只是叙话，无关朝堂。”
“他倒真是看重你，”天子轻哼一声，没好气道：“唯恐你在朕这儿受了委曲。”
钟意听他夸奖，倒有些无措，道：“陛下谬赞了。”
钟意也有些赧然，道：“是我以小人之心，度君子之腹了。”
“天子并不是无所不能的，他也会有很多无可何如，偶然候，乃至不得不捐躯一些东西，朕是如许，太上皇也是如许，”天子暖和的看着她，道：“以是，朕但愿青雀能少走一点弯路，不要受朕昔年受过的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