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去救治伤兵。”元思空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府，跟着徐虎去了。
待元卯找到他的时候，他已经熬了一个日夜没睡。
雄师压境之日，天降暴雪，北风残虐，白茫覆盖了辽东每一寸冻土，却唯独盖不住黑压压的、漫山盈野的人，那岂止是七万人，更是七万利刃、七万饿狼、七万妖怪，一旦他们攻破城门，则广宁必血染大地，片甲不留。
“号称兵马十万，标兵回报，起码在七万以上。”
“爹，你坦白我又有何用呢。”
元南聿不知何时拄着拐出来了，乃至元微灵也仓促赶来。
元微灵呵叱道：“别瞎扯，广宁有爹镇守，金贼打不出去！”她清灵的声音里清楚也有着一丝轻颤。
“爹，只要城内粮草充沛，必然守得！”
元卯将他拽到一旁，严厉道，“谁让你来这里的？”
沉寂了一会儿，他细心辨认，发明本身并非梦魇，内里真的有声音。
“韩总兵与金贼交兵于冒儿谷，大败，除中锋陈宇隆带着两千将士逃回广宁外……”徐虎重重叹了口气，“全军淹没。”
火把如林，人头涌动，数不清的伤将残兵，带着一身狼籍和满面颓废，行尸走肉般踩过广宁城的街道，留下沾着泥泞血污的足迹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异化着阴沉地寒气扑进了元思空的每一个毛孔，他瑟瑟颤抖，双腿发虚，要用手扶着门，才不至于瘫软下去。
国之所欲，惟土疆耳，当一个王朝已经能够步步让步王土，怕是气数不久矣。当然，元卯只敢在内心想想，他仅是个五品守备，不敢推断帝王心，他只愿守住广宁，守住他的故乡。
那是一个深夜。
元卯和元少胥已经好几日没回家，岳轻霜心忧丈夫和儿子，备了热腾腾地饭菜，让元思空送去。
“韩兆兴在冒儿谷中伏，存亡未卜，随即将士或死或俘，回到广宁的，就这两千多士卒，还浩繁伤残。”元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北方，“金人正带着雄师向广宁进发，军情堪忧啊。”
“空儿明白。”元思空反问道，“爹，现在军情如何？”
谁也不会想到，这场战役会在波澜壮阔地大晟帝国史上占有一席之地。
元思空翻身下床，快速套上衣物，飞奔出去。
“是。”
几日以后，他们又获得一个更加糟糕的动静，左屯卫派来的两千援兵，被金人半路设伏，全歼之。
“加上陈宇隆带回的两千士卒，也不过四千人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元微灵拉过元南聿，“聿儿，我送你回房。”
元思空此次却不惧元卯，理直气壮地说道：“爹，广宁垂危，大家自危，我既能效力一二，怎可袖手旁观？”
元思空一把揪住徐虎的胸甲：“徐伯，如何了！到底如何了！”
元思空深吸一口气：“大姐说得对，广宁有爹在，你不要惊骇。”他又转向元微灵，“姐，你务必陪着娘，入冬恰是她气喘旧疾要发作的时候，别让她胡思乱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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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思空正在熟寝当中，俄然被一阵喧华声惊醒。他瞬时从床上弹了起来，瞪大眼睛，满脸盗汗，神智介于复苏与恍惚之间。
屋浑家皆错愕。
这时，听得一名军士大喊着“报”，急仓促地冲进了屋里。
“除了左屯卫，我们还能去那里乞援呢……”
“千户大人，韩……韩总兵返来了！”
元思空踩着积雪，路过广宁最热烈的街巷。畴前这里商店如鳞，人流来往，络绎不断，街头的张瞎子包子铺，开了二十余年，买卖红火，他们百口都爱吃。现在几近统统商店都闭着门，有亲朋能够投奔的，早早出城出亡去了，街景冷落，令民气中颇不好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