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宁毅的那首《卜算子》，自是感怜她的固执，取的是拣尽寒枝不肯栖一句，但她晓得宁毅想来感觉这事有些虐待本身，是以词句意境也显得有几分伤感了。这时候，倒是用这首《望江南》来对，她唱腔轻松美好，并不显得哀怨，以“过尽千帆皆不是”，对那“拣尽寒枝不肯栖”，又依托了盼望他早日返来的倾诉之情，一曲唱罢，却也微微有些害羞，倚在宁毅身边，任他搂住本身。
“纤云弄巧，飞星传恨，银汉迢迢暗渡，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、人间无数……柔情似水，佳期如梦……”
“不改！”云竹抓住他的手，半晌后才脸红道，“我、我很喜好。”
“天南地北双飞客，老翅几次寒暑……老翅几次寒暑……前面的是甚么啊……”
这是晚唐温庭筠的一首《望江南》，写的是女子倚楼盼望夫君返来的景象，那句“过尽千帆皆不是，斜晖脉脉水悠悠，肠断白苹洲”思念的意境极美，算是青楼女子必学的曲目之一，李师师也是极其熟谙的。但出乎她料想的是，面前这女子，歌喉柔嫩委宛，竟半点不下于她，乃至在此时倾诉之情及唱法美好上，比她还要惹人几分，固然无丝竹伴乐，但就在这娓娓浅唱间，竟似将整片六合都溶入了那歌喉的柔嫩温馨当中去。
唱出第一句，李师师便明白了这首是甚么词。
梳洗罢，独倚望江楼。过尽千帆皆不是，斜晖脉脉水悠悠，肠断白苹洲！”
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，那边林间，两人也终究将这首词在脑海里完整地了解起来。卜算子高低两阙不过四十四字，在这里，倒是完完整整地将一片清冷与思念的意境勾画起来。凡是来讲，词作自不是因是非来分胜负，然句子长些，能勾画的东西多些老是正理。但眼下不过四十四字，从缺月挂疏桐开端，到孤单沙洲冷为止，几近每一句，都是非常丰富的信息，高低两阙工致以对，倒是非常圆融地连络在了一起。
树林间，只是口语普通的低语，没有普通人吟唱诗词的顿挫顿挫，似是因为对方想着想着，偶尔还能笑出来，便更加成了打趣普通的说话。若非那“缺月挂疏桐，漏断人初静”两句实在不是甚么口语格局，周邦彦与李师师一时候怕是也很难肯定这会是诗词的句子。
待宁毅想了想，说出“谁见幽人独来往，漂渺孤鸿影。”这句时，她才点了点头，晓得这是一首《卜算子》。
如果说前一首《卜算子》听了以后，他对宁立恒之前的名声另有些感到不深，这一首以后，心中便只是想起宁毅一共的五首词了。
两人谈笑一阵，嘻嘻哈哈，笑语声在树林间传开。
以往在金风楼，一些才子对她吟起歌颂之词或者以诗词表达倾慕，她固然向来聪明，文采也高，却向来偶然应对，这时候倒才在豪情当中尝到了这文香墨韵中的浪漫，模糊在心间，竟也有些沉醉。
“喜好之前也不说……”
那一边，周邦彦与李师师出了树林，瞥见人群时，脸都有些发白了，李师师一只手捏着衣衿，微微有些颤栗。如果说第一首《卜算子》给她的感受还只是冷傲，第二首《鹊桥仙》顺口吟出来，她就已经有点吓到了，哪有如许的，到得第三首……
“喜好？”
他们在那边停了下来，对望一眼。这句子听懂以后，对仗实在是极美的，一听便是可贵的佳句，只是并不晓得是诗还是词。那边的光芒里，云竹也倚在宁毅身边，悄悄地听着。
周邦彦与李师师有些说不出话。那边云竹倒是喃喃念着这首词，打动了半晌：“妾身输了还不可么，实在立恒前面那首卜算子我也是喜好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