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府的夜宴老是欢乐喜庆,陶雨浓早便交代下人们备下炊火,一顿饭吃得纵情时,他便命人在院子里噼哩叭啦放起了鞭炮,为这久违的团聚宴扫兴。
再往他身后瞧去,铺着红色地毡的大门口还立着位身着蟹青色丝棉长袍,腰束和田玉带的中年男人。他面露浅笑,身姿魁伟矗立,不是陶超然又是哪个。
德妃心下有小小的遗憾,若论陶灼华的脾气样貌,到也配得上儿子这份青山朗润的面貌。何如陶灼华是质子的身份,若嫁与儿子做正妃,今后还要母范天下,大阮的皇后不是出高傲阮,却端着这一层难堪的身份,难以叫公众心折。
如小时候普通,陶灼华与陶雨浓争抢着一盘糖瓜,轻脆的笑声传出老远。
陶灼华却不知这母子各怀苦衷,她晚间便与娟娘一同清算了给陶超然百口的礼品,只为没接到娘舅返来的佳音,也不晓得他可否在年前赶回,内心便有些小小的期盼,也许明日会有欣喜。
“是了是了,这么大的风雪,娘舅也是胡涂了”,陶超然哈哈大笑,接了陶雨浓手中的竹伞,亲手替陶灼华撑在头顶,伴着她一同往垂花门走去。
火树银花竞相绽放,天井里顷刻万紫千红。方才出锅的饺子盛在金黄色的缠枝花草纹骨瓷方碟里,一盘一盘流水般端上。黄氏又特地命人上了盘便宜的糖瓜,乌黑的粮霜拉出长长的银丝,粘了一缕挂在陶雨浓的唇间。
陶超然眼中的外甥女倒是女大十八岁,如春柳抽条,长高了近一头,身姿更加窈窕。那一双清眸如春水里倒影着漫天的星光,动处潋滟诱人,与mm陶婉如的确惟妙惟肖。
德妃一向不幸小女人孤身在外,不但欣然承诺,还特地赐了两盘内造的点心。
“夕颜,不对,是灼华,”陶超然亲热地唤着陶灼华的名字,又退后一步打量着长成窈窕少女的女孩子,有些冲动地比划着说道:“娘舅分开时,你才长这么高。若在旁处碰到,娘舅约莫都不敢认,你现在长成了大女人。”
见儿子剑眉如峰,风韵漂亮,已经有了翩然之姿,言下又老是这般体贴可心,德妃一边点头,一边悄悄叹道:“光阴催人老,提及畴前的事情仿佛就是明天,一晃眼你们兄弟两个都已长大成人。明日母妃便预备给你娘舅与姨母的节礼,你与子岱一起给他们送去。”
骨肉分离,何子岑的确没有德妃那么深的体味,宿世却经常瞧见陶灼华半夜梦回,泪水如班驳的霜露,无声便渗入了床笫。
出了宫门归心似箭,黑漆平顶的马车一起奔驰,载着陶灼华直奔槐阴胡同。
“父亲,我们都进里头说话,母亲与姐姐还等在垂花门前头”,陶雨浓灿然轻笑间暴露洁白的牙齿,悄悄提示仍然沉浸在久别相逢的高兴中的两人。
腊月二十二那日,陶灼华请了德妃娘娘示下,想回陶府与黄氏一家人太小年。
“娘舅您一点儿也没变样”,陶灼华退后一步,当真打量着陶超然的面庞。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,满是高兴与冲动的泪花。她紧紧挽住陶超然的手,热切地问道:“娘舅这两年多来一贯可好?灼华日思夜盼,我们一家现在才算真正团聚。”
陶超然夹起一只鼓着圆肚的饺子,蘸了满满的醋蒜,感慨地吃入口中。瞧着席上三个孩子嬉笑打闹,佳耦两民气间比吃了蜜还甜。
打畴前次与陶灼华木舟中一席倾谈,何子岑借着波斯的政务,又借端约了陶灼华几次。现在两人虽未敞高兴扉,那缕柔情却已然多少牵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