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榻上却有帐幔逶迤如水,初时若弱柳抚风,只是浅浅吹皱一池春水。再今后便是雨骤风急,打得那龙榻似一叶颠簸的小舟,偶尔间传来谢贵妃柔婉的低吟,又垂垂埋没在一浪一浪的风波里。
不晓得何时,又是雨收云散,帐中唯有轻微又绵长的呼吸。
仁寿天子浅笑不语,谢贵妃便取过面前明黄色的缠枝花草纹骨瓷金线碟,依着仁寿天子的爱好拨了几样小菜,情义绵绵夹到君王的嘴边,一双杏仁美眸中水光融融,似是春意无穷。
面前人一派娇颜酡粉,到似是光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陈迹。却唯有眼角那几道未被脂粉完整掩住的细纹暴露丝丝陈迹,在诉说着才子已逝芳华的沧桑。
锋利的冰刀割开冰面上浅浅的冰层,流下一道道洁白的印记。和子和几个小寺人已然划到了湖心亭四周,他们将脚底下的蹴鞠高高挑起,工致地玩出一个一个花腔,你来我往之间收回畅快的欢笑。
窗外的碎雪好像飞絮落花,沾在花枝上又似是玉树琼雕,谢贵妃数着日子,离仁寿天子的寿辰越来越近,这病便装不下去。
她着了件仁寿天子平日爱好的玫红色交领桃心金线挑丝宫衣,腰间系着碧玉雕透的双鱼比目同心环,再簪着两根仁寿天子畴前赏下的嵌宝累丝金凤钗,一幅千娇百媚的模样,用心赶在午膳时分前来给仁寿天子存候。
也不见得太医药的汤药如何有效,谢贵妃的咳嗽只在得了那两瓶秋梨膏以后不过几日,便尽数病愈,仿佛又是畴前杏花烟润的模样。
闻得御书房里翻云覆雨,仁寿天子夜来还要宿在长春宫里,德妃娘娘没有涓滴讶异。君王的寿辰期近,谢贵妃若不赶在此时争宠,便不似她的性子。
仁寿天子果然暴露抹宠嬖的笑容,就着谢贵妃递来的汤勺饮了一口甜美的血糯粥,赞了她的故意。何平已然教唆着几个宫婢摆膳,谢贵妃便要水来净了手,将月红色的帕子往衣衿上一系,冲仁寿天子嫣然一笑,沉沦地追思道:“提及来已有多年未曾服侍陛下用膳,本日臣妾便旧梦重温,再将当年的事情做上一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