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声切切，曲调空灵而又浩渺，带着说出不来的情素。黄怀礼立在院外，听着那如泣如诉的琴音袅袅传来，不觉欣然一叹。
本来做为质子的该是瑞安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苏梓琴，而临了结换了这位不晓得从那里冒出的苏夕颜，不晓得这结局对景泰帝来讲是幸或不幸？
菖蒲悄悄出去，见陶灼华的手指在琴弦上按下最后一缕琴音，便浅笑着曲膝回禀：“郡主，礼部黄侍郎黄大人等在外头，也说是来向您告别。”
苏世贤也晓得，此时与陶灼华的告别约莫是人生的永诀。他想要再说几句，满腹话语到了嘴边却变得词穷，只能冷静肃立了半晌，终究长叹一声出了门，在院门口与前来向陶灼华告别的黄怀礼碰个正着。
忍冬自打那一日被隐灼华敲打，心上稍稍存了些顾忌。现在偷眼望去，瞧着陶灼华文雅淡然，那股端庄文静的气质似是骨子里带出，不由悄悄打量了半晌，内心非常奇怪。见陶灼华目光如水望向本身，又忙垂首肃立。
苏世贤面上亦是一片唏嘘之意，他向黄怀礼侧身做个请的手势，本身便黯然折上了被雪水打湿的青石栈道。黄怀礼冷静谛视着他的身形，目光里一团浑沌不清。他并没有急着命人往里通传，而是在深浓的夜色里悄悄鹄立。
黄怀礼谦让了两句，却并未坚辞，茯苓便与忍冬一前一后出了门。
房里只余下黄怀礼与陶灼华在坐，陶灼华这才问道：“黄大人，您另有甚么话不便利说？现在再无旁人了。”
昭君出塞尚算得上是和亲，好歹有了下半辈子的归宿。这位女人倒是远景迷茫，不晓得那边才是归路。
“请黄大人出去发言”，陶灼华缓缓立起家来，从六幅绘绣海棠花开的绡纱紫檀木屏风背面转出，接了茯苓递来的瓷盅，舒缓地饮着娟娘重新热过的莲子羹。
黄怀礼与陶灼华见了礼，固然晓得她并不是甚么金枝玉叶，却也依着端方称了一句郡主，然后娓娓说道：“前几日已然拿到了大阮的国书，鄙人后日便将踏上归程，未知郡主另有甚么事情需求交代？”
陶灼华拿银匙挑起莲子羹，冷静吃了一口，又将杯盏放下。她拿帕子轻拭了拭唇角，便仪态端庄地等着黄怀礼出去。
碍着谢贵妃与瑞安长公主那道心结，仁寿帝不好多加苛责，只命她择个谷旦召陶灼华入宫。谢贵妃自发也将陶灼华晾得差未几，约莫磨平了小女人身上的棱角，这才派了人召她入宫。
晚来雪急，比方才又大了几分。送走了苏世贤，陶灼华心间颇不安宁，她亲手笼了炉沉水香，调好了琴弦顺手拨动，竟是一曲《昭君怨》。
黄怀礼身上披着几片薄薄的雪花，当是在院门口立了一会儿，他向苏世贤拱手一揖，笑道：“怕扰了你们父女说话，我在外头立了半晌。现在返国期近，想来问问郡主另有甚么事情需求交代。”
两人扳谈未几，黄怀礼目光中有赞成与敬佩的目光闪现，他冲动不迭，连连应了声好，复又撩起衣衿落座。
不管如何说，战事失利的结果要令一名弱女子承担，黄怀礼始终感觉汗颜。
黄怀礼应了一声不再多言，目光却游移地从立在陶灼华背后的茯苓与忍冬身上掠过，便端起结案上的茶水尽管吃茶，也不说告别的话。
经了方才的一幕，两人之间好似添了些默契，黄怀礼与陶灼华又说了好一会儿闲话，直待茯苓去而复返，黄怀礼接了她手上盛着一幅紫檀木四扇嵌银屏风的金丝楠木填漆盒，方才告别拜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