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奸人、奸人,你们一个一个巴不得朕早死,熬些甚么苦到家的药汁?你实话实话,那边面都添了甚么东西?”景泰帝狠狠骂着,眼中一片戾气。
许三诺诺应着,主仆二人都将目光移向窗外。乾清宫几株丹桂芳香吐蕾,像一片金色的花雨般流香溢彩。偶有轻风吹过,又是灼灼金黄如火,簌簌从枝桠间飘落,在地下积了薄薄一层,美得不似人间。
许三报命下去令人传话,又出去替景泰帝倒了杯龙井茶润喉,低低劝道:“陛下,您凡事想开些,将养好龙体要紧。”
一盘曲桂令唱过,似是感觉过分哀思,刘秀士便低低收住,想要起家替景泰帝斟茶。到是景泰帝意犹未尽,推她道:“往下唱,都唱完了吧”。
“好主子,朕的事情向来不瞒你,我们便在这里自欺欺人吧”,景泰帝勉强暴露丝笑容,叮咛他拿些贡桔来压压嗓间的腥咸。
“前日将你宣去芙蓉洲,那贱人有没有难堪你”,景泰帝和顺地拍打着刘秀士的脊背,又抬起衣袖为她拭泪。
十指连心,刘秀士痛得眉头皱在一起,却殷勤劝道:“陛下,良药苦口,您一把年纪的人如何耍小孩子脾气,待臣妾再去熬一碗来。”
刘秀士得了传唤,未几时便到了乾清宫。娇小的江南女子打扮得非常清丽,象牙白绣了湖色折枝海棠的宫裙,上身是湖色云绵素面右衽夹衣,衣衿上散绣着几瓣象牙白的海棠,发间斜压一枝白玉簪,亦是雕成海棠花的款式。
刘秀士目光中些许的踌躇,低低说道:“妾还是给陛下唱段儿黄梅戏吧,若叫长公主晓得妾又唱昆曲,只怕会惹得陛下更不痛快。”
“没有,不过是叮嘱妾身留意灼华郡主入宫时您都同她说些甚么,还说了好些对许公公倒霉的话,那一名已然不信赖许公公,存了除他之心。”
一碗虎狼药夺命,不管是景泰帝还是许三都心知肚明,郡臣二人相顾无言,反是景泰帝嘿嘿笑道:“瞧你这幅怂样儿,后事还未摒挡好,朕如何舍得大归?”
景泰帝拍拍他的手,慎重道:“你给我记好了,你可不能死。朕虽布有背工,却还希冀有替朕卖力传话的人。今后你想体例分开大裕,待机会成熟再返来。”
光阴催人老,不太短短两年的光阴,便将昔日的风骚俶傥化做本日的苦腐朽木。想着那一碗一碗喝进景泰帝腹中的苦药,刘秀士眼中悲切更盛,她背过身去拿帕子悄悄蘸了蘸眼角,又轻声往下唱去。
若不是本身现在双身,刘秀士早将存亡置之度外。她身子微微颤抖,低声说道:“陛下早些为许公公寻个别例,莫叫他落在奸人手上。”
咣当一声,汝窑白瓷的药碗摔落在墨玉空中上,乌黑的瓷片四周飞溅。刘秀士唬了一跳,她安身不稳,脚下一个趔趄,便摔在景泰帝榻前,被几片碎瓷划破玉手,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。
这些丹桂树历经几朝几代,见证了乾清宫几任君王的悲欢,现在将送走景泰帝的迟暮,景泰帝却但愿能借此迎来太子李隆寿的重生。
“管她做甚么”,景泰帝无所谓地摇点头,淡笑着说道:“她现在忙着调教府里阿谁丫头,心机不在乾清宫,你便唱只桃花扇末端的那套北曲给朕听听。”
“你们两个,是朕最后的依托,哪一个她也休想动到”,景泰帝斩钉截铁,眼中上位者的傲视彰显无遗,这一刻仿佛才真正有了做为君主的威仪。固然只是短短一瞬,已然令刘秀士瞧得热泪盈眶。
未正一刻,又到了景泰帝该用药的时候。刘秀士早便候在乾清宫内,她守着太病院的人熬好了药,再亲手端到景泰帝面前,殷勤劝着他喝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