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响声像是在谷内浪荡的游魂,忽远忽近,让人辨不清踪迹,厥后,响声越来越急,逐步追上了心跳的节拍,仿佛与身材最严峻的部分产生了某种联络,听得人忽而热血沸腾,忽而跌落谷底,恍恍忽惚不知在何方。
以冲虚子对苏先生的正视和珍惜,他还觉得他会不顾统统将苏易的尸身带走,再安排一个好听的名声,将苏易体面子面地安葬在苏家陵地。
天空刚暴露了鱼肚白。
苏诗竟然呆了,眼睛瞪得滚圆:“你……这是甚么意义?”
鬼花婆婆是筑基前期修为,离结丹仅一步之遥,以玉青心现在的本事,怕是连炼气期的小贼都打不过。
玉青心终究得了半刻安好。
此光阴头高照,气候大好,阳光照在身上,本应是暖融融的,但闻声那白叟家古怪的嗓音以后,连三丈开外的玉青心都感遭到一股森然的阴冷。
“不,当场安葬。”
她有力地靠在土包上,心中想道:“待会苏诗醒过来,该如何向他解释?是否应当奉告他本相?”
玉青心还未想好应对之策,熟料苏诗“嘤”的一声醒了过来,他捂着额头,一片茫然看着面前的土包和她,忧心忡忡道:“爹爹呢,爹爹去那边了?”
人间最哀思之事,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。冲虚子唯有苏先生这一棵天之宠儿般的独苗,心中之痛苦,天然溢于言表。
玉青心忍住恶心,冷道:“鬼花婆婆?”
“滴答。”晨间聚在叶片上的露水不甘心肠落了下来,滴在玉青心的头脸上。
“我不信,我不信赖!爹爹是筑基大能之士,以他的本事,如何呆在这小小的土堆里!”苏诗一拳砸向空中,手指曲折,猖獗地抠起土包上的泥土。
苏诗被这股灵气一冲,本来涣散的眼神终究重新集合。他仰起脑袋,用力眨了眨眼,那双清澈的黑眸里刹时出现了一层水雾:“阿青姐姐,我这是如何了?我方才为何那般凶?”
在玉青心的印象中,大长老冲虚子向来一派仙风道骨,不苟谈笑,不为外物所动,而本日,她竟然瞥见了冲虚子埋没极深的别的一面。
冲虚子怎能不想?但是,他亲目睹证过苏易和凤离二人之间的爱恨纠葛,以凤离暴躁乖戾的脾气,得知苏易葬在玄机派,非得闹得门派不得安宁。
还好玉青心沉着得快,苏诗也知父亲尸身透露在外不是件打趣事,二人缓慢脱手埋葬土包,将阵角摆放安妥后,那层薄薄的阵光又重新堆积了起来。
挖了好久,终究暴露了苏先生的一截手臂,苏诗俄然停了下来。他颤动手,悄悄碰了碰尸身,然后又缓慢地缩了返来:“不成能,这不是爹爹!”
最后定格在无边无边的黑暗中,那双熟谙的紫眸上。
“啊……头好痛!”
玉青心闭上双眼,右手拍了拍坟头。
“呼。”玉青心捏了捏发酸的手,松了一口气。
玉青心盯着他半晌,心落第棋不定,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玉青心顿时一惊,抬手聚了一把至清的水灵气,拍向他的额头:“阿诗,醒醒!”
“阿诗,你爹爹但愿你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汉,不要为他……而悲伤,这是他的挑选。”玉青心沉痛道。
玉青心话音一落,只听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笑声,那笑声格外沧桑,带着几分男女不分的沙哑,活像一把生锈的、豁了口的木头锯子收回的怪叫,刺耳得令人几近想要捂耳奔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