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那处夜色中的玉堂阁，窗下扶桑摇摆，花影扶疏。扶桑谢后，便是木兰重绽。
“祖母公然神机奇谋。”辛夷用了平话人的口气，调皮的点点头，“孙女本日偶阅佛经，见那僧侣各个头顶戒疤，三到十二个不一，疤痕欠都雅瞧着也疼，真是怪趣得紧。”
“公子！”柳禛蓦地打断江离的话，有些焦心的重重叩首，“站得愈高的人愈孤傲。茕茕方封侯，伶仃才拜相。公子不成再胡涂了！棋局当中，有无数双眼睛盯紧了公子，公子只要有半步错棋，就是致命死局！”
辛周氏不动声色的蹙蹙眉：“如何梳这个头？怪像羽士的。”
江离忽地咧嘴笑了，只是那笑虽是笑，却比哭更哀：“本来，这就是场胡涂么。先生起来再回话罢。”
“臭丫头，又在不敬佛祖了。你那嘴儿，真是和你人普通净惹事。”辛周氏无法的摇点头，但是解释倒是不慢，“天然也有例外。比如我们长安城中，就有好些个大寺主持，年纪悄悄，即证得大道，而立之年便主持一寺，不成不谓佛缘深厚。”
江离俯下身，亲手去扶柳禛：“先生放心。我内心自有安排。不管是黑是白，是错是对，棋局再诡谲，九州再纷繁，都在我的掌控中。”
辛周氏笑了笑，她摆摆手让蕉叶退下：“六丫头有甚么事就直说。不然凭你那闲散心性儿，也愿不得大朝晨的就舍了你的被窝儿。”
最后一句话在辛夷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但是这日，卯时，天蒙蒙亮，青石板上的冷气还未消逝。慈兰堂就响起了拜见的禀报声。
这不是大魏的棋公子。而是只存在于暗夜中的对弈者。
辛周氏一时没有说话，她悄悄看着铜镜中辛夷为本身梳头，后者将发股集结，回旋如螺，置于头顶，乃是个单螺髻，然后别上了一只檀木莲花双股钗。
“伏龙先生请起。”江离虚扶一把，眉间有缕倦怠，“我天然是记得清楚。但是……”
竹林中晚风飒飒，吹动千竹翻浪，漫天银汉在叶尖流转如荧惑提灯，谁也没重视到这荒竹林中的一幕，却又仿佛有很多双眼睛盯住了这里。
有人应了，旋即竹板布帘被撩起，辛夷低头趋步而入，至堂中盈盈一福：“孙女给祖母问晨安。祖母昨晚睡得可好？”
“羽士孙女不晓得，不过却只大魏佛教流行，蔚为国风。”辛夷放下白角梳，和顺谈笑，“孙女见祖母常日也抄佛经，如何还扯到道家这个佛教朋友上去了。”
辛夷心中微动，抬高了声音：“那岂不是得道高僧才得十二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