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孙府送著作郎蟹酿橙一道。祝辛大人官运亨通,福禄遂之!”
“阿芷晓得。谢六姐姐。”辛芷欢乐的捧过碟子,便找同龄姐妹玩去了。
终究,在最后一颗裂开的蟹丸里,她看到了一张笺子,上面用刀镂刻出四个蝇头小字:
蕉叶每报一道菜名,就有各房的丫环领了食盒下去,呈到自家主子面前。盒盖翻开,精彩的白瓷冰纹菊瓣碟,碟上螃蟹时鲜还冒着热气,瞧得诸人连赞长孙交谊。
下人连声应了,“上菜”的呼喊一起穿过花苑,传到大厨房,便有十来个丫环捧着乌漆镂菊大食盒,一溜串地往水榭来。
辛芷不过十一岁,有些怯生生地低下头:“阿芷不晓得宝贵不宝贵,只认得好吃不好吃。洗手蟹就算是名菜,不过量值几两银子,也不见得比蟹丸好。”
“长孙府送周大奶奶蟹黄卷一道。祝大奶奶身材安康,快意吉利!”
“长孙府送辛六女人蟹丸一道。祝辛六女人之子于归,美满和合!”
蟹丸取螃蟹肉,加姜末、蛋清等配料,放入竹筒内蒸熟。亦是鲜肥甘腻,好菜上品。但是蟹丸并不宝贵,浅显人家都吃得起。和长孙府送其别人的蟹酿橙、洗手蟹等比起来,就过分“寒酸”了。
江离两个字撞入辛夷耳帘,唬得她娇躯一颤,玉箸猝然掉在了地上。
辛夷正要叮嘱她慢点跑,忽听得蕉叶的禀报从水榭口传来:“禀老太太,棋公子江离拜见。说是如何解珍珑棋局有了体例,特来与老太太切磋。”
“长孙亲家送来的几道螃蟹时鲜,都在灶上热着,估摸着便好了。”辛岐适时地打圆场,笑着朗声道,“既然是亲家的情意,就不能怠慢了。来人,先呈长孙家的菜,再上咱自家的螃蟹!”
辛夷不动声色地四顾,见无人理睬她这边,便举起玉箸假装挑食般,一颗颗裂开蟹丸。
辛府前花苑的临湖水榭里,置了三四张榆木大板足案,辛府从老太太到尚在襁褓中的哥儿姐儿,都到了个齐备。四周侍立着数十位丫环,好不热烈。
初三,是日期。本日是十月月朔。也就是后天,高宛岫会因甚么事来找她,而长孙毓汝提早晓得了,她警告辛夷:放弃高氏。
“够了!芙蓉园的事不准再提!在上面明白的意义下来前,都把这事忘了!”辛周氏蓦地打断了辛菱,进步的调子含了分严肃,“日子该如何过就如何过!秋菊得赏,螃蟹得吃,谁要再苦着脸,我老太婆做主把他打出府去!”
“长孙不愧是百年世家,哪怕有亲家面儿担着,这贵贱也是算得清清的。”辛菱用梨木箸挑着本身碟里的一道洗手蟹(注2),阴阳怪气的笑了。
“长孙府送昌平县君镂金龙凤蟹(注1)一道。祝县君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!”
辛夷看了场中欢乐的诸人一眼,沉沉地呼出一口气。世人只道此事拖了数月,并无大动静,估计最后也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却殊不知,暗潮已经在蕴育了。
辛夷敏捷地用蟹丸掩上笺子,叹了声“酱味太重,不吃也罢”,就把丸子扔进了墙角的小火炉里。
辛夷瞥了绿蝶一眼,咧嘴笑了:“人家不跟我们抢东西吃,这一整盘都是我们的,那里去找这么好的事?去给本女人再取几只自家的清蒸螃蟹,顺道拿蟹八件来。”
……
场中诸人都唬得缩了缩脖子,纵使内心的恐忧涓滴未减,也只得堆起笑意,连唤道“螃蟹可熟了?早就馋了”。
长孙府送的时鲜上完了后,十几盘螃蟹珍羞摆了满满一桌,诸人几番客气后,也便相互分食,并不拘于好菜到底是送谁的。诸人批评秋蟹,谈笑风生,独独对辛夷连同那盘蟹丸视若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