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使了甚么手腕,竟让我爹帮你说话。”郑斯璎的齿关咬得咯咯响,眸底的寒光几近凝为本色。
“倒不是不想见公子。只是不明白郑大人大费周章的来由。”辛夷左思右想,愈发不解,却恰听到郑诲的声音从后传来――
辛夷恍然大悟。
“扶人”之恩。扶的不但是一个绊倒,而是一份民气。“扶”,则是救,小可救脸面,大可拯救。
言毕,也不管辛夷和江离同没同意,郑诲就朗声大笑着,上了郑家的软轿,远远还听得他在肩舆里哼小曲儿。
郑诲上前来,靠近辛夷,抬高了腔调,笑道:“小丫头,罔极寺中一扶之恩,老夫算是还了。”
“谨慎。”王俭猛地扶住郑斯璎,略带不满地私语,“尔这是如何了?被辛夷几句话,就激得失了魂。常日见你聪明,怎今如此不顶用。”
建熙公主从罔极寺发丧之时,长安权贵前去凭吊。郑诲被王俭和郑斯璎一激,差点众目睽睽下绊倒,是辛夷暗中扶他一把,才不至于丢人脸面。
意味深长的话,带了凉凉的沧桑,令辛夷心底对郑诲的评价,又高了几分。
“还是五姓七望的家主,怎馊主张这么多。”辛夷又羞又喜,只得佯装怨了郑诲,手倒是乖乖的握住了江离。
郑斯璎唬得一抖,缓过神来,赶紧屈膝告饶,膝盖撞在金砖空中上,一声刺耳的钝响:“寄父恕罪,是斯璎胡涂。”
郑家的肩舆在火线“开路”,任辛夷和江离卿卿我我,当着全部长安城的面,宣布之子于归,姻缘红线牵。
几人明枪暗箭,一来一去,天子李赫有些不耐烦了,摆摆手道:“此事作罢。既然郑爱卿已经提点过辛夷二人,那朕就未几言了。闺中之德,固然首要,但也别越俎代庖,误了闲事儿好。朕另有堆折子看,二位大人另有公事措置。都跪安罢。”
辛夷心头一热,眸底氲起由衷的感激,敛裙一福:“多谢大人。微末之举,能得大人如此相报,民女拜谢。”
辛夷唇角一勾。她走近郑斯璎,状似密切地凑脸畴昔:“郑大女人好生瞧瞧民女这脸,有蹭鼻子上去?还是说或人瞧不得我和郑家走近,本身搬石头砸了脚?”
辛夷向郑诲道了别,抢先离殿而去,身后的王俭和郑斯璎是何神采,她看也懒得看一眼。
没想到当时小小一扶,竟换来本日支撑良缘的大恩。
“这郑大人有些意义。”江离一笑,看向辛夷,伸出了一只手,“来,卿卿。”
天子下了逐客令,立马有寺人迎上来,殿门轰然翻开,初夏的日光亮晃晃地照出去。
郑斯璎蹬蹬蹬后退几步,神采乍然煞白,目光在郑诲和辛夷之间打转,又是哀然又是不甘。
大殿内堕入了临时的沉寂。连事主的辛夷都有些没缓过神来,这郑诲送的大礼。
“送我回辛府?本女人又不是不识路,途中又不是龙潭虎穴,何必劳烦公子,大老远跑一趟。”辛夷走下龙阶,游移道。
辛夷倒是嫣然一笑,答得温软:“郑大女人这话说得,女人的爹不是王大人么,何时成了郑大人?”
“如何?卿卿不想见我么?”江离眉梢一挑,佯装不满。
他长身玉立在殿前,素衫无尘,笑意温好,日光勾画出他的剪影,好似云端飘但是来的鸥鹭,就算落在金碧光辉的大明宫,也涓滴不沾繁华炊火气儿。
“民女提示郑大女人一句。”辛夷俯身一福,眸子噙火,“甚么爹的,是郑大女人本身先不要,就别看不惯旁人。”
一番话腔调轻柔,倒是寒料想峭,深处的讽刺如小剑般,突突地往郑斯璎心头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