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士农工商，尊卑有别。”辛夷判定接了杜韫心的话，那膈人的八个字，她不想听第二遍。
辛夷的瞳孔缩了缩，本能的不安设时笼得她喘不过气来：“祖母说甚么骇人话？甚么来得及来不及？”
杜韫之惭愧地深深一揖手，手都快碰到了膝盖：“郡君漂亮，韫之佩服。韫之从小与家妹相依为命，实在是不肯拂她的意义。就算自知违背大义，也只能顺风而行了。不过，我杜韫之发誓。”
辛周氏笑了笑，一时没有解释。就迈着缥缈的步子，往院子角里的青石桌去。辛夷赶紧跟上去。
辛夷噙着嘲笑，如有若无的一缕，临时地住了口，算是给杜韫之一个面子。
杜韫之急得直顿脚，还想说甚么，却听辛夷的泠笑传来：“这么说，我辛夷还得感激杜女人？是，我辛夷被停了俸禄，恐怕抨击一步步来，这空头封号也保不了。恐怕这一刻，贬为布衣的圣旨已在路上了。杜女人说得不错。”
杜韫心忽的有些心虚。
突如其来的必定，让杜氏兄妹皆是一愣。
辛夷点点头，看向了杜韫之，神采波澜不起：“书公子觉得呢？”
她实在想不通，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，如何两兄妹的心性儿相差就这么大。
动机至此，辛夷立马换上副笑容，虚手一扶：“书公子快快请起。人间聚散有缘，也不能强求。我这就让账房给二位算薪，再送给你等一辆骡车，也算好聚好散，前路顺利罢。”
辛周氏向辛夷招招手，辛夷却面露难色：“祖母容谅。杜氏兄妹告别，孙女要去账房，叮咛把他们月钱算了，完了还要去马房，挑俩骡车送他们。孙女可晚些来慈兰堂，现下怕是没空的。”
但是人的耐烦都有绝顶，杜韫之的面子再大，当杜韫心嘟囔出“仕为主，民为奴”，辛夷的仁慈终究耗尽了。
辛周氏没好气地白了辛夷眼：“紫卿还真是大忙人。连祖母都请不动你。你算算，现在到明晨，另有几个时候？”
待二人坐定，凝神细看，辛夷才感觉不对劲。
辛夷弹出指甲尖一点胭脂沫子，眼皮泠泠一抬，“前时我还是风头盛的怀安郡君，或人一口一个郡君，走路都不敢走我前面。现在我被削了俸禄，封号怕也留不久，这垂下的视线立马就长到头顶上了。”
前者是大贤，或者是垂暮。
“甚么告别。不过是回故乡出亡，需得这些虚礼节么。”辛周氏不在乎地笑笑，“老身是特地来找紫卿你的。你随我来。”
这话亦是直白。辛夷没筹算留面子，杜韫心也就干脆说了敞亮话。
杜韫之恭敬有礼，朝习字，夕死可矣。杜韫心则是鸡毛蒜皮，只认士农工商，左一个官家尊，右一个布衣贱。
杜韫之夹在中间，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：“韫心莫再无礼！郡君另有郡君的位份，不过是停了俸禄，你怎可测度圣意！”
杜韫之瞅瞅杜韫心，瞧瞧辛夷，纠结地走来走去，一边是最亲的mm，一边是本心的大义，他半晌都拿不准孰轻孰重。
辛夷的眸色软了软。不管杜韫心如何，杜韫之确切当得起“君子”二字。
最后一刀斩拘束，前路漫漫各四方，不知何日重相见，天定之缘再相连。
而现在的辛周氏，则只是个浅显的老妪，鬓边白发溜了出来，眉间有缕死灰。
不见得有沉沦，也不见得有气愤。眸色安静得近乎于陌生人。
本来辛周氏杵在书塾院子里，一小我直楞楞地等着她。
“不错。”杜韫心下颌一抬，并不觉涓滴的尴尬或不忿，“昨儿是郡君，那就是官家朱紫，天然值得我杜韫心低头。但是明儿是百姓，那就是泥脚丫的布衣，天然就低我仕门一等。不是韫心用心要与郡君尴尬，而是韫心只认一个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