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,李赫旁若无人地捡拾蜜饯,伛偻的脊背有些发颤,半晌才捏起一颗。
如果及时筑坝治水,百万民生另有活路。但若担搁迟延,彼时秋尽冬来,天寒更甚,水面千里浮冰,下流河道壅死,将再无解法。
难以设想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王家家主,也会有这般束手无策的时候。毕竟棋局里再叱咤风云,天灾天灾面前,他也不过是蝼蚁一枚。
王俭的瞳孔乍然收缩,整小我顷刻落空明智,如豺狼般从榻上暴起,一把抽出架上佩剑,振臂砍下——
“……老九呐……你几个哥哥都没了,才轮到你管事……不然老夫还认不得你……”王俭自嘲地一笑。
“压着?爹,你没听清儿子方才所言?如果现在筑坝,还来得及,若担搁光阴,就只要泄洪一条路……”王文鹮急了。
“爹,关内道那边大河(注1)出了水患。管事的是我王家人,事关严峻,殃及颇广,我王家临时压着动静,还未禀明圣上。先来问问爹,该如何措置。”
而魇,是会吃人的。
下流苍糊口,两岸苍存亡。
“压着?对,就持续压着。”王俭古怪地咧咧嘴。
王俭久久地盯着阿谁方向,直到王家人上来叨教,他的眸才重新聚焦,恍恍道:“甚么?”
“水患严峻否?”
大河水患,冰排尤甚。
故年青男人不愠不怒,反而习觉得常般,主动解释:“爹,我是您第九个儿子,王文鹮。”
“如果现在筑坝管理,还来得及。但若担搁光阴,只怕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那不是皇上能够叫的名字!”
王俭垂垂变了神采。本就大病惨白的脸,多了分发黑的凝重,让他不自发攥紧了拳头,吁出一口闷气。
一个当爹的,问对方是哪位儿子。这话荒唐非常,但放在王俭身上,也就不希奇了,毕竟后代都是棋子,棋子尽管有效无用,哪管认得不认得。
但是,李赫只是淡淡看着发疯般的王俭,看着后者明显是大怒若癫的眸,却不知怎的,有模糊的泪光。
这是条活路也即是死路的路。
“朕的锦衣卫回报,辛周氏走前说了句话……朕是越来越感觉对了……你呀,就是个困在梦里出不来的人……”
“都退下。”李赫屏退锦衣卫,声音有些暗哑。
“如果身为爹的儿子,只念着担当家权,念着繁华繁华,念着功名利禄。”王文鹮抬眸,毫不避讳地直视王俭,“那才是,太不顶用。”
“罢了,说闲事。方才你言关内道大河水患,细细道来。”王俭正色,转了话题。
唯有一种能够:挖开堤坝,向河道两边平原泄洪。但葬身水底的,便由下流百姓,换成了河道两岸的百姓。
“老天爷年年变脸,冰排不是年年有,但一旦碰上,大明宫就有得受的。费事,真费事,本大哥夫不顺心,这大河也不顺心,好事全凑一堆了。”王俭拳头攥得咯咯响,又是感喟又是顿足。
但是忽的,他仿佛想到甚么,自嘲地笑笑,直起家,放弃了拾蜜饯:“…涩……味道都变了……回不去了……拾返来又有何用……”
已经不能叫大逆不道,的确是敌我宣战的大口语,天然惹得锦衣卫再次暴起,但李赫却恍若没听到,固执地屏退诸枭。
王文鹮也一样神情严厉。大河水患本就是魏朝的一块毒瘤,再赶上冰排,这毒瘤几近便可蛀到社稷根底。
王爆。正如这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