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夷笑了,一伸手,状似客气地先容:“此乃府上杂役:长生。”
郑斯璎瞧了面火线的李景霈。后者停了车马,却远远张望着,不吱半声,连主子们都冷酷地瞧着,连一个上来为她拂雪的人都无。
又是奉养,又是赵王。字字如小刀,扎得郑斯璎钝痛,她的眼角又模糊红起来:“辛夷你这个贱人!统统都因为你!都是你,本女人才,才……”
终究,李景霆看看天气,蹙起了眉:“……让她返来……本王还要去宫里,向母后汇报分发事件……母后必然会很高兴……可不能这个疯女人误了时候……”
长生也浑身一抖,有些错愕地看向辛夷。他晓得辛夷重情,却不想重情至此,连他这个进府不久的杂役,都能保重相护。
“女人饶过!饶过!啊!痛痛痛!”女子身材纤细,又兼饿了几天浑身有力,除了嘴里抵挡几句,也只能任郑斯璎踢打。
这不是善,是义。义薄云天的义。
忽的,一阵清脆的呼声传来,旋即,一个雪球般的身影从远处跑来,许是跑得太急,竟一不留意,正巧撞到了郑斯璎身上。
含着深意的“短长”二字,不动声色的挖苦,让郑斯璎蓦地灵台腐败,停了下来:“这声音……辛……”
长生心尖一揪。脑海里乍但是过偷走的卷策,陇西李的算计,另有本身混入辛府的目标,他不由垂下头,袒护那一霎的摆荡。
“长生是我辛府人,便是我家人。谁敢动我家人,我辛夷,新账旧账一起算!十倍,百倍,我也甚么都不怕!”
“甚么菩萨!”辛夷掩唇笑了,又瞧瞧她浑身被郑斯璎打出来的伤,眉尖蹙起,“都伤成如许了,我既瞥见了,就不能不管。我此行便要去个医馆,若你不介,大可一同前去,帮你包扎包扎。诊金你别忧,这几个钱,我辛府还是有的。”
“贱人休得放肆!待我回归王家,定要你偿债!我所受的,都会十倍还给你!你下来!缩在车被骗甚么乌龟!”郑斯璎尖叫着扑上去,企图把辛夷从车上拉下来。
雪地里顿时鸡飞狗跳。郑斯璎的叫骂和女子的哭喊混成一片,雪花都绕路飞。
十五六岁,也就是刚及笄的模样。衣衫褴褛,荆钗草履,稚嫩的小脸冻得通红,被污垢和脏雪晕花的眉眼,也藏不住那双黑水晶般的眸,扑闪扑闪,带着歉意和不安。
一边是肝火腥风血雨,一边倒是静悄悄地看戏。这副场景过分风趣,连墙角冷得打缩的乞儿,都不由笑出了声。
他脑海最后定格在一枝雁钗上,一枝本该是一双,却缺了另一枝的雁钗上。父亲临终前的惨叫,母亲半生哭瞎的双眼,那上辈人尘封却抹不了的过往,他从生下来那刻起,就没有了退路。
“哪儿来的野丫头!也不睁大狗眼,看看本女人是谁!脏了本女人一声锦衣,卖了十个你都赔不起!”郑斯璎瞪大双目,尖声喝道,被李景霈忍下的火,现在趁机撒了出来。
女子哭得更短长了,也不知是委曲的还是打动的,本就糊满脏雪的小脸,更是花成一团:“谢菩萨女人……菩萨显灵了……呜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