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甚么意义。不过是前府热烈得头晕,来后府避避清净。见月色甚好,秋夜送凉,想与公子共饮一杯罢了。”辛夷转过甚,对廊下的小厮叮咛,“去席上取点酒来。快去快回,莫要张扬。”
江离看也没看辛夷。他又自顾斟了一盅,抬头一饮而尽,又斟酒,又饮尽,又斟酒,又饮尽。一杯又一杯,喝得短促又沉默。
“你若真不知我为何跟来,也就真白费我跟来了。”江离在辛夷三步开外立足,月光为他绝美的容颜镀上了层霜,“卿卿。你还要躲我到几时?”
大魏四品以上官吏俱俱列席,四品以下尽皆派人献上贺礼,连偏僻边陲的小县令也送来了贺帖,五姓七望的家主包含王俭都是亲身现身,言行间已将萧铖明当作了平辈。萧府贺礼堆积如山,灯火光辉映亮了夜空,府口长街被道贺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。
辛夷并没有转头,只是淡淡道:“躲?紫卿不是躲公子,是躲本身的命。谁不想活个长命百岁,岂有靠近绝壁峭壁的理。”
本来萧家并不肯大办,但天子成心让萧家立威。不但赐了美酒佳酿百车,还当朝“叮咛”百官都要去给新晋大将军道贺。天子都放大口语了,就算有不平不甘的,也只得把大要工夫先作全。
女子的神情自始至终云淡风轻,看不到眼眸中的秋水意,也见不到眉梢的桃花情,放佛面对的只是个浅显公子哥儿,连致酒都端着“怀安郡君”的仪态。
江离不再说话了。他抿了抿唇,忽的举起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,佳酿划过他的喉肠,如团火般在他腹腔中炸开。
这是场从十年前就布下的局。
玄月。夏尽,入秋。萧家在长安本家停止宴席,大宴来宾,庆贺萧氏加官进爵全族之喜。
纵使已经推测了七八分,但听男人亲口承认,辛夷还是止不住身躯一晃,蹬蹬今后连退几步,要扶住柱子才气站稳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十年一局。借刀杀人。
大魏民风野蛮,女子以喝酒为时髦。故辛夷虽能喝酒,但酒量不大。以是喝了几盅后,她就本能地呆滞了酒杯,只是悄悄地看着面前的男人,一杯又一杯。
十年间频繁出入辛府,弈棋是假,汇集诗文为真。鲜花帐后的不是毒蛇,而是从小养在枕边的噬心蛊。
是。是我。是我从最开端用心汇集你的诗词,用心传播了出去,用心教李景霆见地到奇事,然后呈给皇后,这才引发厥后赐婚辛卢,引发厥后两世紫卿。
“公子何必跟来?”辛夷轻道,她身后是条长长地游廊,通向了热烈的前府。现在一名男人正从游廊来,负手踱到了辛夷身后。
江离的眸色深了深,他的手游移了半晌,终究伸出接过了酒盅:“卿卿。若不是这萧府夜宴的契机,只怕你我是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。”
很久。一壶见底。江离猛地个踉跄,斜靠在游廊的柱子上,降落的嗓音混着酒香飘来:“是。是我。”
辛夷立在廊下,悄悄地看着孔明灯。她微微伸开了双臂,些凉的秋风盈起她的衣袖,吹得她的心一片空荡荡的。
辛夷接过酒,屏退了小厮,这才举壶各斟两杯,递到江离面前:“公子,请。”
偌大的后花苑地上,摆置了数十盏孔明灯,那是萧家筹办在宴会结束后,放飞为全族祈福的。花苑边上只差了几个小厮看管,孔明灯取个吉利,并不是值钱东西,以是也不消担忧谁起了心机。
完美的是局中局。不堪的是棋中棋。
“主子定为怀安郡君办得妥妥的。”小厮奉承地笑笑,一溜烟地回前府去了,不到半刻,便取了好几壶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