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戊申,帝幸章陵;戊午,进幸云梦。时太尉张禹留守,闻车驾当幸江陵,觉得不宜冒险远游,驿顿时谏。诏报曰:“祠谒既讫,当南礼大江;会得君奏,临汉回舆而旋。”十一月,甲申,还宫。
玄月,戊午,太尉张醫免。丙寅,以大司农张禹为太尉。
元兴元年乙巳,公元一零五年春,高句骊王宫入辽东塞,寇略六县。夏,四月,庚午,赦天下,改元。
十一月,癸卯,以光禄勋河南吕盖为司徒。
辛酉,司徒鲁恭免。
是岁,初封大长秋郑众为巢刂乡侯。
迷唐复还赐支河曲,将兵向塞。护羌校尉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、属国羌、胡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。侯霸击破迷唐,种人崩溃,降者六千馀口,分徙汉阳、安宁、陇西。迷唐遂弱,远逾赐支河首,依发羌居。久之,病死,其子来降,户不满数十。
烧当羌豪迷唐既入朝。其馀种人不满二千,饥窘不立,入居金城。帝令迷唐将其种人还大、小榆谷;迷唐以汉作河桥,兵来无常,故地不成复居,辞以种人饥饿,不肯远出。护羌校尉吴祉等多赐迷唐金帛,令籴谷市畜。促使出塞,种人更怀猜惊。是岁,迷唐复叛,胁将湟中诸胡寇钞而去,王信、耿谭、吴祉皆坐征。
初,太傅邓禹尝谓人曰:“吾将百万之众,何尝妄杀一人,后代必有兴者。”其子护羌校尉训,有女曰绥,性孝友,好书传,常昼修妇业,暮诵典范,家人号曰“诸生”。叔父陔曰:“尝闻活千人者子孙有封。兄训为谒者,使修石臼河,岁活数千人,天道可托,家必蒙福。”绥后选入宫为朱紫,恭肃谨慎,动有法度,承事阴后,接抚同列,常克己以下之,虽宫人隶役,皆加恩借,帝深嘉焉。尝有疾,帝特令其母、兄弟入亲医药,不限以日数,朱紫辞曰:“宫禁至重,而使外舍久在内省,上令陛下有私幸之讥,下使贱妾获不满足之谤,高低交损,诚不肯也!”帝曰:“人皆以数入为荣,朱紫反觉得忧邪!”每有宴会,诸姬竞自润色,朱紫独尚质素,其衣有与阴后同色者,立即解易,若并时进见,则不敢正坐离立,行则偻身自大,帝每有所问,常逡巡后对,不敢前后言。阴后短小,举止时失礼,摆布掩口而笑,朱紫独怆然不乐,为之忌讳,若己之失。帝知朱紫劳襟曲体,叹曰:“修德之劳,乃如是乎!”后阴后宠衰,朱紫每当御见,辄辞以疾。时帝数失皇子,朱紫忧继嗣不广,数选进秀士以博帝意。阴后见朱紫德称日盛,深疾之。帝尝寝病,危甚,阴后密言:“我对劲,不令邓氏复有遗类!”朱紫闻之,流涕言曰:“我竭诚经心以事皇后,竟不为所祐。今我当从死,上以报帝之恩,中以解宗族之祸,下不令阴氏有人豕之讥。”即欲饮药,宫人赵玉者固禁之,因诈言“属有使来,上疾已愈”,朱紫乃止。明日,上果瘳。及阴后之废,朱紫请救,不能得。帝欲以贵报酬皇后,朱紫愈称疾笃,深自闭绝。冬,十月,辛卯,诏立朱紫邓氏为皇后;后推让,不得已,然后即位。郡国进献,悉令不准,岁时但供纸墨罢了,帝每欲官爵邓氏,后辄哀请谦让,故兄骘终帝世不过虎贲中郎将。
北匈奴重遣使诣敦煌进献,辞以国贫未能备礼,愿请大使,当遣子入侍。太后亦不答其使,加赐罢了。
阴皇后多妒忌,宠遇浸衰,数怀恚恨。后外祖母邓朱,出入宫掖,有言后与朱共挟巫蛊道者;帝使中常侍张慎与尚书陈褒案之,劾以大逆无道,朱二子奉、毅,后弟辅皆考死狱中。六月,辛卯,后坐废,迁于桐宫,以忧死。父特进纲他杀,后弟轶、敞及朱家眷徙日南比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