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帝为蠡吾侯,受学于甘陵周福,及即位,擢福为尚书。时同郡河南尹房植驰名当朝,乡报酬之谣曰:“天下端方,房伯武;因师获印,周仲进。”二家来宾,相互讥揣,遂各树朋徒,渐成尤隙。由是甘陵有南北部,党人之议自此始矣。汝南太守宗资以范滂为功曹,南阳太守成瑨以岑晊为功曹,皆委心听凭,使之褒善纠违,清除朝府。滂尤刚毅,疾恶如仇。滂甥李颂,素无行,中常侍唐衡以属资,资用为吏;滂寝而不召。资迁怒,捶书佐朱零,零仰曰:“范滂清裁,本日宁受笞而死,滂不成违。”资乃止。郡中中人以下,莫不怨之。因而二郡为谣曰:“汝南太守范孟博,南阳宗资主画诺;南阳太守岑公孝,弘农成瑨但坐啸。”
陈蕃数言李膺、冯绲、刘祐之枉,请加原宥,升之爵任,言及反覆,诚辞诚心,乃至流涕;帝不听。应奉上疏曰:“夫忠贤武将,国之心膂。窃见左校弛刑徒冯绲、刘祐、李膺等,诛举邪臣,肆之以法;陛下既不听察,而猥受谮诉,遂令忠臣同愆元恶,自春迄冬,不蒙降恕,遐迩观听,为之感喟。夫立政之要,记过忘失;是以武帝舍安国于徒中,宣帝征张敞于逃亡。绲前讨蛮荆,均吉甫之功;祐数临督司,有不吐茹之节;膺著威幽、并,遗爱度辽。今三垂蠢动,王旅未振,乞原膺等,以备不虞。”书奏,乃悉免其刑。久之,李膺复拜司隶校尉。时小黄门张让弟朔为野王令,贪残无道,畏膺严肃,逃还京师,匿于兄家合柱中。膺知其状,率吏卒破柱取朔,付雒阳狱,受辞毕,即杀之。让诉冤于帝,帝召膺,诘以不先请便加诛之意。对曰:“昔仲尼为鲁司寇,七日而诛少正卯。今臣到官已积一旬,私惧以稽留为愆,不料获速疾之罪。诚自知衅责,死不旋踵,特乞留五日,克殄元恶,退就鼎镬,始生之愿也。”帝无复言,顾谓让曰:“此汝弟之罪,司隶何愆!”乃遣出。自此诸黄门、常侍皆鞠躬屏气,休沐不敢出宫省。帝怪问其故,并叩首泣曰:“畏李校尉。”时朝廷日乱,法纪颓弛,而膺奇特风裁,以申明自高,士有被其容接者,名为登龙门云。
八月,戊辰,初令郡国有田者亩敛税钱。
司徒许栩免;蒲月,以太常胡广为司徒。
征东海相刘宽为尚书令。宽,崎之子也,历典三郡,温仁多恕,虽在匆急,何尝疾言遽色。吏民有过,但用蒲鞭罚之,示辱罢了,终不加苦。每见父老,慰以农里之言,少年,勉以孝悌之训,人皆悦而化之。
夏,四月,济阴、东郡、济北、平原河水清。
段飃击破西羌,进兵穷追,展转山谷间,自春及秋,无日不战,虏遂败散,凡斩首二万三千级,获生口数万人,降者万馀落。封飃都乡侯。
鲜卑闻张奂去,招结南匈奴及乌桓同叛。六月,南匈奴、乌桓、鲜卑数道入塞,寇掠缘边九郡。秋,七月,鲜卑复入塞,诱引东羌与共盟诅。因而上郡沈氐、安宁先零诸种共寇武威、张掖,缘边大被其毒。诏复以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,以九卿秩督幽、并、凉三州及度辽、乌桓二营,兼察刺史、二千石可否。
秋,七月,以太史大夫陈蕃为太尉。蕃让于太常胡广、议郎王畅、弛刑徒李膺,帝不准。畅,龚之子也,尝为南阳太守,疾其多贵戚豪族,下车,奋厉威猛,大姓有犯,或使吏发屋伐树,堙井夷灶。功曹张敞奏记谏曰:“文翁、召父、卓茂之徒,皆以温厚为政,流闻后代。发屋伐树,将为严烈,虽欲惩恶,难以闻远。郡为旧都,侯甸之国,园庙出于章陵,三后生改过野,自复兴以来,功臣将相,继世而隆。愚觉得恳恳用刑,不如行恩;孜孜求奸,未若礼贤。舜举皋陶,不仁者远,化人在德,不在用刑。”畅深纳其言,更崇宽政,教养大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