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孙坚与官属会饮于鲁阳城东,董卓步骑数万猝至,坚方行酒谈笑,清算部曲,无得妄动。后骑渐益,坚徐罢坐,导引入城,乃曰:“向坚以是不即起走,恐兵相蹈藉,诸君不得入耳。”卓兵见其整,不敢攻而还。
三月,乙巳,车驾入长安,居京兆府舍,后乃稍葺宫室而居之。时董卓未至,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。允外相弥缝,内谋王室,甚有大臣之度,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。允屈意承卓,卓亦雅信焉。
夏,四月,以幽州牧刘虞为太傅,门路梗阻,信命竟不得通。先是,幽部应接荒外,资费甚广,岁常割青、冀赋调二亿有馀以足之。时到处断绝,委输不至,而虞敝衣绳屦,食无兼肉,务存宽政,劝督农桑,开上谷胡市之利,通渔阳盐铁之饶,民悦年登,谷石三十,青、徐士庶出亡归虞者百馀万口,虞皆收视温恤,为安立生业,流民皆忘其迁徙焉。
董卓坏五铢钱,更铸小钱,悉取雒阳及长安铜人、钟虡、飞廉、铜马之属以铸之,由是货贱物贵,谷石至数万钱。
董卓遣大鸿胪韩融、少府阴修、执金吾胡毋班、将作大匠吴修、越骑校尉王瑰安集关东,解譬袁绍等。胡毋班、吴修、王瑰至河内,袁绍使王匡悉收系杀之。袁术亦杀阴修,惟韩融以名德免。
卓征京兆尹盖勋为议郎,时左将军皇甫嵩将兵三万屯扶风。勋密与嵩谋讨卓。会卓亦征嵩为城门校尉,嵩长史梁衍说嵩曰:“董卓寇掠京邑,废立从意,今征将军,大则危祸,小则困辱。今及卓在雒阳,天子来西,以将军之众驱逐至尊,奉令讨逆,征兵群帅,袁氏逼其东,将军迫其西,此成禽也!”嵩不从,遂就征。勋以众弱不能独立,亦还京师。卓以勋为直骑校尉。河南尹朱俊为卓陈军事,卓折俊曰:“我百战百胜,决之于心,卿勿妄说,且污我刀!”盖勋曰:“昔武丁之明,犹求箴谏,况如卿者,而欲杜人之口乎!”卓乃谢之。
左中郎将蔡邕议:“孝和以下庙号称宗者,皆宜省去,以遵先典。”从之。
董卓以袁绍之故,戊午,杀太傅袁隗、太仆袁基,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馀人。
蒲月,司空荀爽薨。六月,辛丑,以光禄大夫种拂为司空。拂,邵之父也。
卓议大出兵以讨山东。尚书郑泰曰:“夫政在德,不在众也。”卓不悦曰:“如卿此言,兵为无用邪!”泰曰:“非谓其然也,觉得山东不敷加大兵耳。明公出自西州,少为将帅,闲习军事。袁本初公卿后辈,生处京师,张孟卓东平父老,坐不窥堂,孔公绪清谈高论,嘘枯吹生。并无军旅之才,临锋决敌,非公之俦也。况王爵不加,尊卑无序,若恃众怙力,将各棋峙以观成败,不肯同心共胆,与齐进退也。且山东承常日久,民不习战;关西顷遭羌寇,妇女皆能挟弓而斗,天下所畏者,无若并、凉之人与羌、胡义从;而明公拥之觉得虎伥,譬犹驱虎兕以赴犬羊,鼓烈风以扫枯叶,谁敢御之!无事征兵以惊天下,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,弃德恃众,自亏威重也。”卓乃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