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尚书义阳邓芝言于诸葛亮曰:“今主上幼弱,初即尊位,宜遣大使重申吴好。”亮曰:“吾思之久矣,未得其人耳,本日始得之。”芝问:“其报酬谁?”亮曰:“即便君也。”乃遣芝以中郎将修好过吴。冬,十月,芝至吴。时吴王犹未与魏绝,猜疑,不时见芝。芝乃自表请见曰:“臣今来,亦欲为吴,不但为蜀也。”吴王见之,曰:“孤诚愿与蜀和亲,然恐蜀主幼弱,国小势逼,为魏所乘,不自保全耳。”芝对曰:“吴、蜀二国,四州之地。大王命世之英,诸葛亮亦一时之杰也;蜀有重险之固,吴有三江之阻。合此二长,共为唇齿,进可并兼天下,退可鼎足而立,此理之天然也。大王今若委质于魏,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,下求太子以内侍,若不从命,则奉辞伐叛,蜀亦逆流见可而进。如此,江南之地非复大王之有也。”吴王沉默很久曰:“君言是也。”遂绝魏,专与汉连和。
大水。
曹仁以步骑数万向濡须,先扬声欲东攻羡溪,朱桓分兵赴之。既行,仁以雄师径进。桓闻之,追还羡溪兵,兵未到而仁奄至。时桓部下及所部兵在者才五千人,诸将业业各有惧心,桓喻之曰:“凡两军交对,胜负在将,不在众寡。诸君闻曹仁用兵行师,孰与桓邪?兵法以是称‘客倍而仆人半’者,谓俱在平原无城隍之守,又谓士卒勇怯齐等故耳。今仁既非智勇,加其士卒甚怯,又千里步涉,人马罢困。桓与诸君共据高城,南临大江,北背山陵,以逸待劳,为主制客,此百战百胜之势,虽曹丕自来,尚不敷忧,况仁等邪!”桓乃偃旗鼓,外示衰弱以诱致仁。仁遣其子泰攻濡须城,分遣将军常雕、王双等乘油船别袭中洲。中洲者,桓部曲老婆地点也。蒋济曰:“贼据西岸,列船上流,而兵入洲中,是为自内天国,危亡之道也。”仁不从,自将万人留橐皋,为泰等后盾。桓遣别将击雕等而身自拒泰,泰烧营退。桓遂斩常雕,生虏王双,临陈杀灭顶者千馀人。
三月,丙申,车驾还洛阳。初,帝问贾诩曰:“吾欲伐不从命,以一天下,吴、蜀何先?”对曰:“攻取者先兵权,建本者尚德化。陛下应期受禅,抚临率土,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,则平之不难矣。吴、蜀虽蕞尔小国,依山阻水。刘备有雄才,诸葛亮善治国;孙权识真假,陆逊见兵势。据险守要,泛舟江湖,皆难卒谋也。用兵之道,先胜后战,量敌论将;故举无遗策。臣窃料群臣无备、权对,虽以天威临之,未见万全之势也。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,臣觉得当今宜先文后武。”帝不纳,军竟无功。
甲申,魏寿肃侯贾诩卒。
六月,甲戌,任城威王彰卒。
冬,十月,帝还许昌。
辛未,帝以舟师复征吴,群臣大议,宫正鲍勋谏曰:“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,盖以吴、蜀唇齿相依,凭阻山川,有难拔之势故也。往年龙舟飘零,隔在南岸,圣躬蹈危,臣下破胆,此时宗庙几至颠覆,为百世之戒。今又劳兵袭远,日费令媛,中国浪费,令黠虏玩威,臣窃觉得不成。”帝怒,左迁勋为治书法律。勋,信之子也。夏,蒲月,戊申,帝如谯。
并州刺史梁习讨轲比能,大破之。
吴安东将军徐盛建计,植木衣苇,为疑城假楼,自石头至于江乘,联绵相接数百里,一夕而成;又大浮舟舰于江。时江水盛长,帝临望,叹曰:“魏虽有武骑千群,无所用之,未可图也。”帝御龙舟,会暴风飘零,几至淹没。帝问群臣:“权当自来否?”咸曰:“陛下亲征,权可骇,必举国而应。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,必当自来。”刘晔曰:“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己,而超出江湖者在于别将,必勒兵待事,未有进退也。”台端愣住积日,吴王不至,帝乃旋师。是时,曹休表得降贼辞:“孙权已在濡须口。”中领军卫臻曰:“权恃长江,未敢亢衡,此必畏怖伪辞耳!”考核降者,果守将所作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