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龙二年甲寅,公元二三四年春,仲春,亮悉大众十万由斜谷犯境,遣使约吴同时大肆。
费祎使吴,吴主醉,问祎曰:“杨仪、魏延,牧竖小人也,虽尝有鸣吠之益于时务,然既已任之,势不得轻。若一朝无诸葛亮,必为祸乱矣。诸君愦愦,不知防虑于此,岂所谓贻厥孙谋乎!”祎对曰:“仪、延之不协,起于私忿耳,而无黥、韩难御之心也。今方打扫强贼,混一函夏,功以才成,业由才广,若舍此不任,防厥后患,是犹备有风波而逆废舟楫,非长计也。”
吴潘瀎讨武陵蛮,数年,斩获数万。自是群蛮衰弱,一方安好。十一月,瀎还武昌。
夏,四月,大疫。
时东方吏士皆分休,宠表请召中军兵,并召所休将士,须集击之。散骑常侍广平刘邵议觉得:“贼众新至,心专气锐,宠以少人自战其地,若便进击,必不能制。宠请待兵,未有所失也,觉得可先遣步兵五千,精骑三千,先军前发,扬声进道,震曜情势。骑到合肥,疏其行队,多其旌鼓,曜兵城下,引出贼后,拟其归路,要其粮道。贼闻雄师来,骑断厥后,必慑伏遁走,不战自破矣。”帝从之。宠欲拔新城守,致贼寿春,帝不听,曰:“昔汉光武遣兵据略阳,终以破隗嚣,先帝东置合肥,南守襄阳,西固祁山,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,地有所必争也。纵权攻新城,必不能拔。敕诸将死守,吾将自往征之,比至,恐权走也。”乃使征蜀护军秦朗督步骑二万助司马懿御诸葛亮,敕懿:“但坚壁把守以挫其锋,彼进不得志,退无与战,久停则粮尽,虏略无所获,则必走;走而追之,全胜之道也。”秋,七月,壬寅,帝御龙舟东征。满宠募懦夫焚吴攻具,射杀吴主之弟子泰;又吴吏士多疾病。帝未至数百里,疑兵先至。吴主始谓帝不能出,闻雄师至,遂遁,孙韶亦退。
习凿齿论曰: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,没齿而无牢骚,贤人以难堪。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,李严致死,岂徒无牢骚罢了哉!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,鉴至明而丑者忘怒;水鉴之以是能穷物而无怨者,以其忘我也。水鉴忘我,犹以免谤,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,流矜恕之德,法行于不成不消,刑加乎自犯之罪,爵之而非私,诛之而不怒,天下有不平者乎!
初,长水校尉廖立,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副,常以职位游散,怏怏怨谤无已,亮废立为民,徙之汶山。及亮卒,立垂泣曰:“吾终为左衽矣!”李平闻之,亦病发死。平常冀亮复收己,得自补复,策先人不能故也。
蒲月,吴主入居巢湖口,向合肥新城,众号十万;又遣陆逊、诸葛瑾将万馀人入江夏、沔口,向襄阳;将军孙韶、张承入淮,向广陵、淮阴。六月,满宠欲率诸军救新城,殄夷将军田豫曰:“贼悉众大肆,非图小利,欲质新城乃至雄师耳。宜听使攻城,挫其锐气,不当与争锋也。城不成拔,众必罢怠;罢怠然后击之,可大克也。若贼见计,必不攻城,势将自走。若便进兵,适入其计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