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岁,雍州刺史陈泰求敕并州并力讨胡,师从之。未集,而雁门、新兴二郡胡以远役,遂惊反。师又谢朝士曰:“此我过也,非陈雍州之责!”是以人皆愧悦。
汝南太守邓艾言于司马师曰:“孙权已没,大臣未附。吴名宗大族皆有部曲,阻兵仗势,足以违命。诸葛恪新秉国政,而内无其主,不念抚恤高低以立根底,竞于外事,虐用其民,番国之众,顿于坚城,死者万数,载祸而归,此恪开罪之日也。昔子胥、吴起、商鞅、乐毅皆见任时君,主没犹败,况恪才非四贤,而不虑大患,其亡可待也。”
三月,恪大发州郡二十万众复犯境,以滕胤为都下督,掌统留事。夏,四月,大赦。
八月,吴军还建业,诸葛恪陈兵导从,归入府馆,即召中书令孙嘿,厉声谓曰:“卿等何敢数妄作诏!”嘿惶惧辞出,因病还家。
南阳王和妃张氏,诸葛恪之甥也。先是恪有徙都之意,使治武昌宫,官方或言恪欲迎和立之。及恪被诛,丞相峻是以夺和玺绶,徙新都,又遣使者追赐死。初,和妾何氏生子皓,诸姬子德、谦、俊。和将死,与张妃别,妃曰:“休咎当相随,终不独生。”亦他杀。何姬曰:“若皆从死,谁当字孤!”遂抚养皓及其三弟,皆赖以获全。
诏太尉司马孚督诸军二十万往赴之。大将智囊问于虞松曰:“今东西有事,二方皆急,而诸将意沮,若之何?”松曰:“昔周亚夫坚壁昌邑而吴、楚自败,事有似弱而强,不成不察也。今恪悉其锐众,足以肆暴,而坐守新城,欲乃至一战耳。若攻城不拔,请战不成,师老众疲,势将自走,诸将之不径进,乃公之利也。姜维有重兵而县军应恪,投食我麦,非深根之寇也。且谓我并力于东,西方必虚,是以径进。今若使关中诸军倍道急赴,出其不料,殆将走矣。”师曰:“善!”乃使郭淮、陈泰悉关中之众,解狄道之围;敕毌丘俭等案兵自守,以新城委吴。陈泰进至洛门,姜维粮尽,退还。
吴群臣共议上奏,推孙峻为太尉,滕胤为司徒。有媚峻者言曰:“万机宜在公族,若承嗣为亚公,申明素重,众心所附,不成量也。”乃表峻为丞相、大将军,督中外诸军事,又不置御史大夫;由是士人绝望。滕胤女为恪子竦妻,胤以此辞位。孙峻曰:“鲧、禹罪不相及,滕侯何为!”峻与胤虽内不沾洽,而外相苞容,进胤爵高密侯,同事如前。
光禄大夫张缉言于师曰:“恪虽克捷,见诛不久。”师曰:“何故?”缉曰:“威震其主,功盖一国,求不得死乎!”
王昶、毌丘俭闻东军败,各烧屯走。朝议欲贬黜诸将,大将智囊曰:“我不听公休,乃至于此。此我过也,诸将何罪!”悉宥之。师弟安东将军昭时为监军,唯削昭爵罢了。以诸葛诞为镇南将军,都督豫州;毌丘俭为镇东将军,都督扬州。
齐王奋闻诸葛恪诛,下住芜湖,欲至建业观变。傅相谢慈等谏,奋杀之,坐废为庶人,徙章安。
嘉平五年癸酉,公元二五三年春,正月,朔,蜀大将军费祎与诸将大会于汉寿,郭修在坐;祎欢饮沉浸,修起刺祎,杀之。祎资性博爱,不疑于人。越巂太守张嶷尝以书戒之曰:“昔岑彭率师,来歙杖节,咸见害于刺客。今明将军位尊权重,待信新附过分,宜鉴前事,少觉得警。”祎不从,故及祸。
习凿齿论曰:司顿时将军引二败觉得己过,过消而业隆,可谓智矣。若乃讳败推过,归咎万物,常执其功而隐其丧,高低离心,贤愚崩溃,谬之甚矣!君人者,苟统斯理而以御国,行失而名扬,兵挫而克服,虽百败可也,况于再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