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人以蜀初亡,交趾携叛,海内惊骇,欲得长君。左典军万尝为乌程令,与乌程侯皓相善,称“皓才识明断,长沙桓王之俦也;又加上好学,奉守法度。”屡言之于丞相兴、左将军布,兴、布说朱太后,欲以皓为嗣。朱后曰:“我孀妇人,安知社稷之虑,苟吴国无陨,宗庙有赖,可矣。”因而遂迎立皓,改元元兴,大赦。
咸熙元年甲申,公元二六四年春,正月,壬辰,诏以槛车征邓艾。晋公昭恐艾不从命,敕钟会进军成都,又遣贾充将兵入斜谷。昭自将雄师从帝幸长安,以诸王公皆在邺,乃以山涛为行军司马,镇邺。
是岁,罢屯田官。
夏,四月,新附督王稚浮海入吴句章,略其长吏及男女二百馀口而还。
刘禅举家东迁洛阳,时扰攘匆急,禅之大臣无从行者,惟秘书令鄐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舍老婆单身随禅,禅赖正相导宜适,行动无阙,乃慨然感喟,恨知正之晚。
钟会兄毓尝密言于晋公曰:“会挟术难保,不成兼任。”及会反,毓已卒,晋公思钟繇之勋与毓之贤,特原毓子峻、迪,官爵仍旧。会功曹向雄收葬会尸,晋公召而责之曰:“往者王经之死,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;钟会躬为背叛,又辄收葬,若复相容,当如国法何!”雄曰:“昔先王掩骼埋胔,仁流朽骨,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!今王诛既加,于法已备;雄感义收葬,教亦无阙。法立于上,教弘于下,以此训物,不亦可乎?何必使雄背死违生,以立于世!明公雠怼枯骨,捐当中野,岂仁贤之度哉!”晋公悦,与宴谈而遣之。
癸丑,特赦益州士民,复除租税之半五年。
玄月,戊午,以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。
乙卯,以邓艾为太尉,增邑二万户;锺会为司徒,增邑万户。
晋王奏使司空荀顗定礼节,中护军贾充正法律,尚书仆射裴秀议官制,太保郑冲总而裁焉。
钟会内有异志,姜维知之,欲构成扰乱,乃说会曰:“闻君自淮南已来,算无遗策,晋道克昌,皆君之力。今复定蜀,威德振世,民高其功,主畏其谋,欲以此安归乎!何犯警陶朱公泛舟绝迹,全功保身邪!”会曰:“君言远矣,我不能行。且为今之道,或未尽于此也。”维曰:“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,无烦于老夫矣。”由是情好欢甚,出则同舆,坐则同席,会因邓艾承制专事,乃与卫瓘密白艾有反状。会善效人书,于剑阁要艾章表、白事,皆易其言,令辞指悖傲,多自矜伐;又毁晋公昭报书,手作以疑之。
初,钟会以才气见任,昭夫人王氏言于昭曰:“会晤利忘义,好为事端,宠过必乱,不成大任。”及会将伐汉,西曹属邵悌言于晋公曰:“今遣钟会率十万馀众伐蜀,愚谓令单身无任,不若使馀人行也。”晋公笑曰:“我宁不知此邪!蜀数为边寇,师老民疲,我今伐之,如指掌耳,而众方蜀不成伐。夫民气豫怯则智勇并竭,智勇并竭而强使之,适所觉得敌禽耳。惟钟会与人意同,今遣会伐蜀,蜀必可灭。灭蜀以后,就如卿虑,何忧其不能办邪?夫蜀已破亡,遗民震恐,不敷与共图事;中国将士各自思归,不肯与同也。会若作歹,只自灭族耳。卿不须忧此,慎勿令人闻也!”及晋公将之长安,悌复曰:“钟会所统兵五六倍于邓艾,但可敕会取艾,不须自行。”晋公曰:“卿忘媒介邪,而云不须行乎?固然,所言不成宣也。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,但人不当负我耳,我岂可先人生心哉!克日贾护军问我:‘颇疑钟会不?’还答言:‘现在遣卿行,宁肯复疑卿邪?’贾亦无以易我语也。我到长安,则自了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