睿参佐多避事自逸,录事参军陈頵言于睿曰:“洛中承平之时,朝士以谨慎恭恪为凡俗,以偃蹇倨肆为文雅,流风相染,乃至败国。今僚属皆承西台馀弊,养望自高,是前车已覆而后车又将寻之也。请自今临使称疾者,皆免官。”睿不从。三王之诛赵王伦也,制《己亥格》以赏功,自是循而用之。頵上言:“昔赵王篡逆,惠皇失位,三王起兵讨之,故厚赏以怀向义之心。今功无大小,皆以格断,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,符策委仆隶之门,非以是重名器,正纪纲也,请统统停之!”頵出于寒微,数为正论,府中多恶之,出頵为谯郡太守。
任顗等叩首流涕不已。聪徐曰:“朕近年已来,微得风疾,喜怒过差,不复便宜。元达,忠臣也。朕未之察。诸公乃能破首明之,诚得辅弼之义也。朕愧戢于心,何敢忘之!”命顗等冠履就坐,引元达上,以刘氏表示之,曰:“外辅如公,内辅如后,朕复何忧!”赐顗等谷帛各有差,更命清闲园曰纳贤园,李中堂曰愧贤堂。聪谓元达曰:“卿当畏朕,而反使朕畏卿邪!”
吴兴太守周玘,宗族强大,琅邪王睿颇疑惮之。睿摆布用事者,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,驾驭吴人,吴人颇怨。玘自以渎职,又为刁协所轻,耻恚更甚,乃阴与其党谋诛在朝,以诸南士代之。事泄,玘忧愤而卒;将死,谓其子勰曰:“杀我者,诸伧子也;能复之,乃吾子也。”
顗始至州,建平流民傅密等叛迎杜苾,苾别将王真袭沔阳,顗狼狈失据。征讨都督王敦遣武昌太守陶侃、寻阳太守周访、历阳内史甘卓共击苾,敦进屯豫章,为诸军继援。
江阳太守张启,杀行益州刺史王异而代之。启,翼之孙也,寻病卒。三府文武共表涪陵太守向沈行西夷校尉,南保涪陵。
西夷校尉向沈卒,众推汶山太守兰维为西夷校尉。维帅吏民北出,欲向巴东。成将李恭、费黑邀击,获之。
大司徒任顗、光禄大夫朱纪、范隆、骠骑大将军河间王易等叩首出血曰:“元达为先帝所知,受命之初,即引置门下,尽忠竭虑,知无不言。臣等窃禄苟安,每见之何尝不发愧。今所言虽狂直,愿陛下容之。因谏诤而斩列卿,其如后代何!”聪沉默。
三月,汉主聪立贵嫔刘娥为皇后,为之起仪殿。廷殿陈元达切谏,觉得:“天生民而树之君,使司牧之,非以兆民之命,穷一人之欲也。晋氏失德,大汉受之,百姓引领,庶几息肩。是以光文天子身衣大布,居无重茵,后妃不衣锦绮,乘舆马不食粟,爱民故也。陛下践阼以来,已作殿观四十馀所,加上军旅数兴,餽运不息,饥荒、疾疫,灭亡接踵,而益思营缮,岂为民父母之意乎!今有晋遗类,西据关中,南擅江表;李雄奄有巴、蜀;王浚、刘琨窥窬肘腋;石勒、曹嶷贡禀渐疏。陛下释此不忧,乃更加中宫作殿,岂目前之所急乎!昔太宗居治安之世,粟帛流衍,犹爱百金之费,息露台之役。陛下承荒乱之馀,统统之地,不过太宗之二郡,战守之备,非特匈奴、南越罢了。而宫室之侈乃至于此,臣以是不敢不冒死而言也。”聪大怒曰:“朕为天子,营一殿,何问汝鼠子乎,乃敢妄言沮众!不杀此鼠子,朕殿不成!”命摆布:“曳出斩之!并其老婆同枭首东市,使群鼠共穴!”时聪在清闲园李中堂,元达先锁腰而入,即以锁锁堂下树,呼曰:“臣所言者,社稷之计,而陛下杀臣。朱云有言:‘臣得与龙逢、比干游,足矣!’”摆布曳之不能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