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月,庚申,诏免中州良民遭难为扬州诸郡僮客者,以备征役。尚书令刁协之谋也,由是众益怨之。
拓跋猗□妻惟氏,忌代王郁律之强,恐倒霉于其子,乃杀郁律而立其子贺傉,大人死者数十人。郁律之子什翼犍,幼在襁褓,其母王氏匿于裦中,祝之曰:“天苟存汝,则勿啼。”久之,不啼,乃得免。惟氏独裁国政,遣使聘后赵,后赵人谓之“女国使”。
逖练兵积谷,为取河北之计。后赵王勒患之,乃下幽州为逖修祖、父墓,置守冢二家,因与逖书,求通使及互市。逖不报书,而听其互市,收利十倍。逖牙门童建杀新蔡内史周到,降于后赵,勒斩之,送首于逖,曰:“叛臣逃吏,吾之深仇,将军之恶,犹吾恶也。”逖深德之,自是后赵人叛归逖者,逖皆不纳,禁诸将不使侵暴后赵之民,边疆之间,稍得歇息。
张茂筑灵钧台,基高九仞。武陵阎曾夜叩府门呼曰:“武公遣我来,言‘何故劳民筑台!’”有司觉得妖,请杀之。茂曰:“吾信劳民。曾称先君之命以规我,何谓妖呼!”乃为之罢役。
丙辰,赵将解虎及长水校尉尹车谋反,与巴酋句徐、库彭等相结;事觉,虎、车皆伏法。赵主曜囚徐、彭等五十馀人于阿房,将杀之;光禄大夫游子远谏曰:“圣王用刑,惟诛元恶罢了,不宜多杀。”争之,叩首流血。曜怒,觉得助逆而囚之;尽杀徐、彭等,尸诸市旬日,乃投于水。因而巴众尽反,推巴酋句渠知为主,自称大秦,改元曰平赵。四山氐、羌、巴、羯应之者三十馀万,关中大乱,城门昼闭。子远又从狱中上表谏争,曜手毁其表曰:“大荔奴,不忧命在斯须,犹敢如此,嫌死晚邪!”叱摆布速杀之。中山王雅、郭汜、朱纪、呼延晏等谏曰:“子远幽囚,祸在不测,犹不忘谏争,忠之至也。陛下纵不能用,何如杀之!若子远朝诛,臣等亦当夕死,以彰陛下之过,天下将皆舍陛下而去,陛下谁与居乎!”曜意解,乃赦之。
三月,癸亥,日中有黑子。著作佐郎河东郭璞以帝用刑过差,上疏,觉得:“阴阳错缪,皆繁刑而至。赦不欲数,然子产知铸刑书非政之善,不得不作者,须以救弊故也。今之宜赦,理亦如之。”
初,敦辟吴兴沈充为参军,充荐同郡钱凤于敦,敦觉得铠曹参军。二人皆巧谄凶狡,知敦有异志,阴同意之,为之画策。敦宠任之,势倾表里。敦上疏为导讼屈,辞语怨望。导封以还敦,敦复遣奏之。左将军谯王承,忠诚有志行,帝亲信之。夜,召承,以敦疏示之,曰:“王敦以顷年之功,位任足矣;而所求不已,言至于此,将若之何?”承曰:“陛下不早裁之,乃至本日,敦必为患。”
隗虽在外,而朝廷机事,进退士大夫,帝皆与之暗害。敦遗隗书曰:“顷承圣上顾眄足下,今大贼未灭,中原鼎沸,欲与足下及周生之徒戮力王室,共静海内。若其泰也,则帝祚因而乎隆;若其否也,则天下永有望矣。”隗答曰:“鱼相忘于江湖,人相忘于道术。’‘竭股肱之力,效力以忠贞’,吾之志也。”敦得书,甚怒。
后赵中猴子虎攻幽州刺史段匹磾于厌次,孔苌攻其统内诸城,悉拔之。段文鸯言于匹磾曰:“我以勇闻,故为民所倚望。今视民被掠而不救,是怯也。民失所望,谁复为我致死!”遂帅懦夫数十骑出战,杀后赵兵甚众。马乏,伏不能起。虎呼之曰:“兄与我俱蛮夷,久欲与兄同为一家。明天不违愿,于此得相见,何为复战!请释仗。”文鸯骂曰:“汝为寇贼,当死日久,吾兄不消吾策,故令汝得至此。我宁斗死,不为汝屈!”遂上马苦战,槊折,执刀战不已,自辰至申。后赵兵四周解马罗披自鄣,前执文鸯;文鸯力竭被执,城内夺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