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隶校尉景骞言于雄曰:“张淳懦夫,请留之。”雄曰:“懦夫安肯留!且试以卿意观之。”骞谓淳曰:“卿体丰大,天热,可且遣下吏,小住须凉。”淳曰:“寡君以皇舆播越,梓宫未返,生民涂炭,莫之振救,故遣淳通诚上都。所论事重,非下吏所能传;使下吏可了,则淳亦不来矣。虽火山汤海,犹将赴之,岂寒暑之足惮哉!”雄谓淳曰:“贵主英名盖世,土险兵强,何不亦称帝自娱一方?”淳曰:“寡君祖考以来,世笃忠贞,以仇耻未雪,枕戈待旦,何自娱之有!”雄甚惭,曰:“我之祖考本亦晋臣,遭天下大乱,与六郡之民出亡此州,为众所推,遂有本日。琅邪若能复兴大晋于中国者,亦当帅众辅之。”厚为淳礼而遣之。淳卒致命于建康。
郭敬之退戍樊城也,晋人复取襄阳。夏,四月,敬复攻拔之,留戍而归。
三月,成主雄分宁州置交州,以霍彪为宁州刺史,爨深为交州刺史。
冬,十月,寿、黑至朱提,朱提太守董炳城守,宁州刺史尹奉遣建宁太守霍彪引兵助之。寿欲逆拒彪,黑曰:“城中食少,宜纵彪入城,共消其谷,何为拒之!”寿从之。城久不下,寿欲急攻之。黑曰:“南中险阻难服,当以日月制之,待其智勇俱困,然后取之,溷牢之物,何足汲汲也。”寿不从,攻,果倒霉,乃悉以军事任黑。
慕容皝初嗣位,用法严峻,国人多不自安,主簿皇甫真切谏,不听。
夏,蒲月,甲寅,辽东武宣公慕容廆卒。六月,世子皝以平北将军行平州刺史,督摄部内。赦系囚。以长史裴开为军谘祭酒,郎中令高诩为玄菟太守。皝以带方太守王诞为左长史,诞以辽东太守阳骛为才而让之;皝从之,以诞为右长史。
晋纪十七(起玄黓执徐,尽强圉作噩,凡六年)
虎分命诸将屯沠、陇,遣将军麻秋讨蒲洪。洪帅户二万降于虎,虎迎拜洪光烈将军、护氐校尉。洪至长安,说虎徙关中豪杰及氐、羌以实东方,曰:“诸氐皆洪家部曲,洪帅以从,谁敢违者!”虎从之,徙秦、雍民及氐、羌十馀万户于关东。以洪为龙骧将军、流民都督,使居枋头;以羌帅姚弋仲为奋武将军、西羌多数督,使帅其众数万徙居清河之滠头。
十一月,壬子朔,进太尉侃为大将军,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;侃固辞不受。
遐退,告徐光,光曰:“中山王常切齿于吾二人,恐不但危国,亦将为家祸也。”它日,光承间言于勒曰:“今国度无事,而陛下神采如有不怡,何也?”勒曰:“吴、蜀未平,吾恐后代不以吾为受命之王也。”光曰:“魏承汉运,刘备虽兴于蜀,汉岂得为不亡乎!”孙权在吴,犹今之李氏也。陛下苞括二都,平荡八州,帝王之统不在陛下,复当在谁!且陛下不忧腹心之疾,而更忧四支乎!中山王藉陛下威略,所向辄克,而天下皆言其威武亚于陛下。且其资性不仁,见利忘义,父子并据权位,势倾王室;而耿耿常有不满之心。近于东宫侍宴,有轻皇太子之色。臣恐陛下万年以后,不成复制也。勒沉默,始命太子省可尚书奏事,且以中常侍严震参综可否,惟挞伐断斩大事乃呈之。因而严震之权过于主相,中山王虎之门可设雀罗矣。虎愈怏怏不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