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癸巳朔,日有食之。
夏,四月,燕王俊自和龙还蓟。先是,幽、冀之人以俊为东迁,相互惊扰,地点屯结。群臣请讨之,俊曰:“群小以朕东巡,故相惑为乱耳。今朕既至,寻当自定,不敷讨也。”
秦征东大将军晋王柳遣参军阎负、梁殊使于凉,以书说凉王玄靓。负、殊至姑臧,张瓘见之,曰:“我,晋臣也;臣无境外之交,二君何故来辱?”负、殊曰:“晋王与君邻藩,虽江山阻绝,风通道会,故来修好,君何怪焉!”瓘曰:“吾尽忠事晋,于今六世矣。若与苻征东通使,是上违先君之志,下隳士民之节,其可乎!”负、殊曰:“晋室陵夷,坠失天命,固已久矣。是以凉之先王北面二赵,唯知机也。今大秦威德方盛,凉王若欲自帝河右,则非秦之敌。欲以小事大,则曷若舍晋事秦,以保福禄乎!”瓘曰:“中州好食言,向者石氏使车适返,而戎骑已至,吾不敢信也。”负、殊曰:“自古帝王居中州者,政化各殊,赵为奸滑,秦敦信义,岂得一概待之乎!张先、杨初皆阻兵不平,先帝讨而擒之,赦其罪戾,宠以爵秩,固非石氏之比。”瓘曰:“必如君言,秦之威德无敌,何不先取江南,则天下尽为秦有,征东何辱命焉!”负、殊曰:“江南文身之俗,道污先叛,化隆后服。主上觉得江南必须兵服,河右能够义怀,故遣行人先申大好。若君不达天命,则江南得延数年之命,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”。瓘曰:“我跨据三州,带甲十万,西苞葱岭,东距大河,伐人有馀,况于自守,何畏于秦!”负、殊曰:“贵州江山之固,孰若殽、函?民物之饶,孰若秦、雍?杜洪、张琚,因赵氏成资,兵强财产,有包括关中、囊括四海之志,先帝戎旗西指,冰消云散,旬月之间,不觉易主。主上若以贵州不平,鲜明奋怒,控弦百万,鼓行而西,未知贵州将何故待之?”瓘笑曰:“兹事当决之于王,非身所了。”负、殊曰:“凉王虽英睿夙成,然年在幼冲,君居伊、霍之任,国度安危,系君一举耳。”瓘惧,乃以玄靓之命遣使称藩于秦,秦因玄靓所称官爵而授之。
乙酉,健卒,谥曰景明天子,庙号高祖。丙戌,太子生即位,大赦,改元寿光。群臣奏曰:“未逾年而改元,非礼也。”生怒,穷推议主,得右仆射段纯,杀之。
秦丞相雷弱儿性朴直,以赵韶、董荣乱政,每公言于朝,见之常切齿。韶、荣谮之于秦主生,生杀弱儿及其九子、二十七孙。因而诸羌皆有离心。生虽谅阴,游饮自如,弯弓露刃,以见朝臣。锤钳锯凿,能够害人之具,备置摆布。即位未几,后妃、公卿已下至于仆隶,凡杀五百馀人,截胫、拉胁、锯项、刳胎者,比比有之。
六月,丙子,秦主健寝疾。庚辰,平昌王菁勒兵入东宫,将杀太子生而自主。时生侍疾西宫,菁觉得健已卒,攻东掖门。健闻变,登端门,陈兵侵占。众见健,惶惧,皆舍仗逃散。健执菁,数而杀之,馀无所问。
张瓘至姑臧,推玄靓为凉王,自为使持节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尚书令、凉州牧、张掖郡公,以宋混为尚书仆射。陇西人李俨据郡,不受瓘命,用江东年号,浩繁归之。瓘遣其将牛霸讨之,未至,西平人卫綿亦据郡叛,霸兵溃,奔还。瓘遣弟琚击綿,败之。酒泉太守马基起兵以应綿,瓘遣司马张姚、王国击斩之。
夏,四月,长安大风,发屋拔木。秦宫中惊扰,或称贼至,宫门昼闭,五日乃止。秦主生推告贼者,刳出其心。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:“天降灾异,陛下当爱民事神,缓刑崇德以应之,乃可弭也。”。生怒,凿其顶而杀之。卫将军广平王黄眉、前将军新兴王飞、建节将军邓羌,以平,太后之弟,叩首固谏,生弗听,出黄眉为左冯翊,飞为右扶风,羌行咸阳太守,犹惜其勇猛,故皆弗杀。蒲月,太后强氏以忧恨卒,谥曰明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