坚使太子延琛相见。秦人欲使琛拜太子,先讽之曰:“邻国之君,犹其君也;邻国之储君,亦何故异乎!”琛曰:“天子之子视元士,欲其由贱以登贵也。尚不敢臣其父之臣,况它国之臣乎!苟无纯敬,则礼有来往,情岂忘恭,但恐降屈为烦耳。”乃不果拜。
初,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谯、梁,开石门以通水运,真克谯、梁而不能开石门,水运路塞。
燕魏尹范阳王德素与垂善,及车骑处置中郎高泰等,皆坐免官。尚书右丞申绍言于太傅评曰:“今吴王出走,外口籍籍,宜征王僚属之贤者显进之,粗可消谤。”评曰:“谁可者?”绍曰:“高泰其魁首也。”乃以泰为尚书郎。泰,瞻之从子;绍,胤之兄也。
温遣建威将军檀玄攻湖陆,拔之,获燕宁东将军慕容忠。燕主暐以下邳王厉为征讨多数督,帅步骑二万逆战于黄墟,厉兵大败,单马奔还。高平太守徐翻举郡来降。前锋邓遐、朱序败燕将傅颜于林渚。暐复遣乐安王臧统诸军拒温,臧不能抗;乃斥逐骑常侍李凤求救于秦。
琛至长安,秦王坚方畋于万年,欲引见琛,琛曰:“秦使至燕,燕之君臣朝服备礼,洒扫宫廷,然后敢见。今秦王欲野见之,使臣不敢闻命!”尚书郎辛劲谓琛曰:“来宾出境,惟仆人以是处之,君焉得独裁其礼!且天子称乘舆,所至曰行在所,何堂居之有!又,《春秋》亦有遇礼,何为不成乎!”琛曰:“晋室不纲,灵祚归德,二方承运,俱受明命。而桓温放肆,窥我王略,燕危秦孤,势不独立,是以秦主同恤时患,要结好援。东朝君臣,引领西望,愧其不竞,觉得邻忧,西使之辱,敬待有加。今强寇既退,交聘方始,谓宜崇礼笃义以固二国之欢;若忽慢使臣,是卑燕也,岂修好之义乎!夫天子以四海为家,故行曰乘舆,止曰行在。今寓县瓜裂,天光分曜,安得以乘舆、行在为言哉!礼,不期而见曰遇;盖因事权行,其礼简朴,岂平居容与之所为哉!客使单行,诚势屈于仆人;然苟不以礼,亦不敢从也。”坚乃为之设行宫,百僚倍位,然后延客,如燕朝之仪。事毕,坚与之私宴,问:“东朝名臣为谁?”琛曰:“太傅上庸王评,明德茂亲,光辅王室;车骑大将军吴王垂,雄略冠世,折冲御侮;其馀或以文进,或以武用,官皆称职,野无遗贤。”
垂内觉得忧,而未敢告诸子。世子令请曰:“尊比者如有忧色,难道以主上幼冲,太傅疾贤,功高望重,愈见猜邪?”垂曰:“然。吾极力致命以破强寇,本欲保百口国,岂知功成以后,返令身无所容。汝既知吾心,何故为吾谋?”令曰:“主上暗弱,委任太傅,一旦祸发,疾于骇机。今欲保族满身,不失大义,莫若逃之龙城,逊辞赔罪,以待主上之察,若周公之居东,庶几能够感寤而得还,此幸之大者也。如其不然,则内抚燕、代,外怀群夷,守肥如之险以自保,亦其次也。”垂曰:“善!”
温战数倒霉,粮储复竭,又闻秦兵将至,丙申,焚舟,弃辎重、铠仗,自陆道奔还。以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诸军事,领东燕太守。
燕主暐遣大鸿胪温统拜袁真使持节、都督淮南诸军事、征南大将军、扬州刺史,封宣城公。统未逾淮而卒。
温自东燕出仓垣,凿井而饮,行七百馀里。燕之诸将争欲追之,吴王垂曰:“不成。温初退惶恐,必严设戒备,简精锐为后拒,击之一定得志,不如缓之。彼幸吾未至,必日夜疾趋;俟其士众力尽气衰,然后击之,无不克矣。”乃帅八千骑徐行蹑厥后。温果兼道而进。数日,垂告诸将曰:“温可击矣。”乃急追之,及温于襄邑。范阳王德先帅劲骑四千伏于襄邑东涧中,与垂夹攻温,又破之,死者复以万计。孙元遂据武阳以拒燕,燕左卫将军孟高讨擒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