匈奴用赵信计,遣使于汉,好辞请和亲。天子下其议,或言和亲,或言遂臣之。丞相长史任敞曰:“匈奴新破困,宜可使为外臣,朝请于边。”汉使任敞于单于,单于大怒,留之不遣。是时,博士狄山议觉得和亲便,上以问张汤,汤曰:“此愚儒无知。”狄山曰:“臣固愚,愚忠。若御史大夫汤,乃诈忠。”因而上作色曰:“吾使生居一郡,能无使虏入盗乎?”曰:“不能。”曰:“居一县?”对曰:“不能。”复曰:“居一障间?”山自度辩穷且下吏,曰:“能。”因而上遣山乘障,至月馀,匈奴斩山头而去。自是以后,群臣震慑,无敢忤汤者。
诏禁民敢私铸铁器、煮盐者鈑左趾,没入其器物。公卿又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,率缗钱二千而一算;及民有轺车若船五丈以上者,皆有算。匿不自占,占不悉,戍边一岁,没入缗钱。有能告者,以其半畀之。其法大略出张汤。汤每朝奏事,语国度用,日晏,天子忘食。丞相充位,天下事皆决于汤。百姓骚动,不安其生,咸指怨汤。
票骑将军为人,少言不泄,有气敢往。天子尝欲教之孙、吴兵法,对曰:“顾方略何如耳,不至学古兵法。”天子为治第,令票骑视之,对曰:“匈奴未灭,无以家为也!”由此上益重爱之。然少贵,不省士,其参军,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,既还,重车馀弃粱肉,而士有饥者;其在塞外,卒乏粮或不能自振,而票骑尚穿域蹋鞠,事多此类。大将军为人仁,喜士让步,以和柔自媚于上。两人志操如此。
两军之出塞,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,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。
是岁,汲黯坐法免,以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,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。
前将军广与右将军食其军无导,惑失道,后大将军,不及单于战。大将军引还,过幕南,乃遇二将军。大将军使长史责问广、食其失道状,急责广之幕府对簿。广曰:“诸校尉无罪,乃我自失道,吾今自上簿至莫府”。广谓其麾下曰:“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,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,而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,而又丢失道,难道天哉!且广年六十馀矣,终不能复对词讼之吏!”遂引刀自刭。广为人廉,得犒赏辄分其麾下,饮食与士共之,为二千石四十馀年,家无馀财。猿臂,善射,度不中不发。将兵,乏绝之处见水,士卒不尽饮,广不近水,士卒不尽食,广不尝食。士以此爱乐为用。及死,一军皆哭。百姓闻之,知与不知,无老壮皆为垂涕。而右将军独下吏,当死,赎为庶人。
上与诸将议曰:“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,常觉得汉兵不能度幕轻留,今大发士卒,其必将得所欲。”乃粟马十万,令大将军青、票骑将军去病各将五万骑,私负从马复四万匹,步兵转者踵军后又数十万人,而敢力战深切之士皆属票骑。票骑始为出定襄,当单于,捕虏言单于东,乃更令票骑出代郡,令大将军出定襄。郎中令李广数自请行,天子觉得老,弗许;很久,乃许之,觉得前将军。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,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,平阳侯曹瓤为后将军,皆属大将军。赵信为单于谋曰:“汉兵既度幕,人马罢,匈奴可坐收虏耳。”乃悉远北其辎重,以精兵待幕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