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侍中仆射马何罗与江充相善。及卫太子起兵,何罗弟通以力战封重合侯。后上夷灭充宗族、党与,何罗兄弟惧及,遂谋为逆。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,心疑之,阴独察其动静,与俱高低。何罗亦觉日磾意,以故久不得发。是时上行幸林光宫,日磾小疾卧庐,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,共杀使者,出兵。明旦,上未起,何罗无何从外入。日磾奏厕,心动,立入,坐内户下。斯须,何罗袖白刃从东厢上,见日磾,色变;走趋卧内,欲入,行触宝瑟,僵。日磾得抱何罗,因传曰:“马何罗反!”上惊起。摆布拔刃欲格之,上恐并中日磾,上勿格。日磾投何罗殿下,得禽缚之。穷治,皆伏辜。
夏,六月,商丘成坐祝诅他杀。
臣光曰:古之明王教养太子,为之择刚正敦良之士,觉得保傅、师友,使朝夕与之游处。摆布前后不过君子,出入起居不过正道,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,今乃使太子自通来宾,从其所好。夫朴重难亲,阿谀易合,此固中人之常情,宜太子之不终也!
秋,七月,地动。
癸亥,地动。
卫律害贰师之宠,会匈奴单于母阏氏病,律饬胡巫言:“先单于怒曰:‘胡故时祠兵,常言得贰师以社,何故不消?’”因而收贰师。贰师骂曰:“我死必灭匈奴!”遂屠贰师以祠。
初,上为太子立博望苑,使通来宾,从其所好,故来宾多以异端进者。
征和四年壬辰,公元前八九年春,正月,上行幸东莱,临大海,欲浮海求神山。群臣谏,上弗听;而大风晦冥,海水沸涌。上留十馀日,不得御楼船,乃还。
上病笃,霍光涕零问曰:“如有不讳,谁当嗣者?”上曰:“君未谕前画意邪?立少子,君行周公之事。”光顿首让曰:“臣不如金日磾”日磾亦曰:“臣,本国人,不如光;且使匈奴轻汉矣!”乙丑,诏立弗陵为皇太子,时年八岁。丙寅,以光为大司马、大将军,日磾为车骑将军,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,受遗诏辅少主,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,皆拜卧内床下。光出入禁闼二十馀年,出则奉车,入侍摆布,谨慎谨慎,何尝有过。为人沈静详审,每出入、下殿门,止进有常处,郎、仆射窃识视之,不失尺寸。日磾在上摆布,目不忤视者数十年;赐出宫女,不敢近;上欲内其女后宫,不肯;其笃慎如此,上尤奇特之。日磾宗子为帝弄儿,帝甚爱之,厥后弄儿强大,不谨,自殿下与宫人戏;日磾适见之,恶其淫乱,遂杀弄儿。上闻之,大怒,日磾顿首谢,具言以是杀弄儿状。上甚哀,为之泣;已而心敬日磾。上官桀始以材力得幸,为未央厩令;上尝体不安,及愈,见马,马多瘦,上大怒曰:“令以我不复见马邪!”欲下吏。桀顿首曰:“臣闻圣体不安,日夜恐忧,意诚不在马。”言未卒,泣数行下。上觉得爱己,由是靠近,为侍中,稍迁至太仆。三人皆上素所爱信者,故特举之,授今后事。丁卯,帝崩于五柞宫;入殡未央宫前殿。
冬,匈奴入朔方,杀略吏民;发军屯西河,左将军桀行北边。
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,案验多不实。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,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,讼太子冤曰:“子弄父兵,罪当笞。天子之子过误杀人,当何罪哉!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。”上乃大感寤,召见千秋,谓曰:“父子之间,人所难言也,公独明其不然。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,公当遂为吾帮手。”立拜千秋为大鸿胪,而族灭江充家,焚苏文于横桥上,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,初为北地太守,后族。上怜太子无辜,乃作思子宫,为返来望思之台于湖,天下闻而悲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