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图虽为说客,但这也实在是为文节兄所虑……且不说我等昔日汝颍旧识,如仲治、子远等人皆在袁公麾下,单论文节比之公孙伯圭如何?”
郭图猛地一下便从坐榻上起家,瞪着眼睛说道:“文节兄,你若让出冀州,袁公感激你还来不及,如何会杀你?他非但是渤海之主,也还是天下名流,又怎会做出如此恶事!”
我想当个屁诸侯!王八蛋想当诸侯!
韩馥面色一窒,他如何能比肩公孙瓒?
三年五载,物是人非。
韩馥被郭图的话压得透不过气来,一把夺过他的酒壶抬头灌下一口,接连咳嗽数声,瞪着被酒呛得通红的眼,道:“韩某能如何,能如何啊!”
“燕仲卿一世之杰,公孙瓒没于其手亦是极尽荣哀,那场在辽西的丧礼配得上白马将军的称呼。可抚心自问,兄长真筹算在当今天下大乱之时,在这能人环伺之地,做个据土称霸的……诸侯吗?”
“韩某不要甚么田宅府邸,我就问你,没了孟津那一万兵马,你还会在这里与我好言相劝吗?”韩馥深吸口气,眼中泪水溢出,“交出冀州,韩或人,还能活吗?”
韩馥面色变了又变,或许正如郭图所言,他韩文节本身就不是个诸侯,这纵横捭阖的诸侯之事,他玩不灵。
“韩某别无所求,只愿解去州牧之职后,能得一闲散官职聊以赡养妻儿,苟全性命。若袁公能许我此诺,这冀州……”韩馥的眼中带着庞大的哀伤,超出城池外抽出新芽的广袤地步和那些劳作的农夫,最后深深地望向远方几近与田野连成一片的大河滚滚,失落道:“那便让……慌甚么!”
89
郭图方至邺城,韩馥派佐吏前去欢迎,明显这几日的玩耍令郭图表情大好,言语间很有指导江山之感。韩馥在其身后慢悠悠地踱步,闻言悄悄点头,随后笑道:“魏郡再好,却也比不上故乡,只是短短数百里,倒是有家不能回。”
正待此时,一伍冀州军卒慌镇静张地自城墙上奔驰而来,连头盔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,拜倒在地回顾指着北面张着嘴愣是说不出话来,连着吞咽两口口水这才喘着大气道:“府,府君,上万兵马北来,旗号扯地连天,军乐地动山摇!北门外有精骑十余,言说,言说前将军燕仲卿,携酒两坛拜见韩公,酒,酒名解千愁!”
“兄长不必多虑,图只是让文节兄略加思虑,若袁公提兵来攻,邺城墙高而兵众,可挡。但可挡一月,还是仲春?迟早有一日是要被攻破的。”郭图非常可惜地摊开两手,安抚地看了韩馥一眼,道:“文节兄也知,当今之计,各路诸侯风起云涌,袁公若要立于诸侯当中,冀州,是重中之重。若战祸将临,我等皆为熟谙,为何不将战祸制止?”
说着,郭图招手,便有侍从搬来坐榻,其顺势坐于城头,取下随身酒壶小酌一口,带着些许感慨之意看着韩馥道:“文节兄满腹经纶,于冀州武功之功是谁都比不上的,正如图所说魏郡是个好处所,但当目光望向其外,却只能令人遍体生寒。西有黑山张燕与南匈奴,百万之众信马由缰;南河内张扬与兖州孟德,虎跃鹰扬南征北讨;更不必说,北面那位逼得公孙伯圭把剑自刎的燕仲卿,莫非文节兄情愿像伯圭一样,尸首被架在军乐台上送回故里,万军哀歌送葬吗?”
韩馥看着郭图半晌,笑呵呵道:“公则是为袁公做说客来了?”
是匹夫无罪啊!
韩馥的脸上带着怠倦之色,当年自洛阳受董公汲引,本觉得前来冀州是大展技艺的机会,可谁,谁晓得,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