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瑶答道:“回殿下,是内侍监孙总管,已在延熙宫等了些时候了。”
卿尘屈膝施礼:“陛下。”
卿尘服从拟旨,写到一半,俄然昂首道:“陛下,凤家愿捐银千两赈灾,虽只是杯水车薪,但也能替国库略微分忧。”此话虽未同凤衍筹议,但这深得圣心之事,凤衍该是内心点灯笼透亮的。凤家不缺这点儿银子,但这钱亦不能多捐,只能点到为止。
十一笑道:“你说。”
夜天凌道:“谁来宣的旨?”
流云洒金蝉翼披帛,长襟广袖的明紫宫装,剪裁得体收腰曳地,暗银斑纹回旋其上,流利缥缈,将镜中冰肌玉颜映得高华明艳,与常日在延熙宫的娴雅迥然分歧。卿尘不太风俗地动了动,发髻沉沉向后坠去,迫得人随时都要仰起脖颈,仪态端庄。
九瓣镏弓足花烛台上燃了数支敞亮的烛火,卿尘坐在铜镜前任侍女将本身的长发高高绾起,镜中映出清素面庞,光彩淡淡。
宣室中燃着暖和的火盆,内侍引卿尘入内,孙仕见了她,恭声对天帝禀道:“陛下,清平郡主来了。”
连续几天,夜天凌都没来延熙宫,太后有些奇特,卿尘更是非常担忧,这日寻空地见着十一,忍不住问道:“四哥这几天如何?”
卿尘想了想道:“方才看施助司的奏本上说,此次瘟疫染者‘头疼身乏,憎寒壮热,咽喉肿痛,高热昏愦,不知人事,十死**’,而最可骇的是其分散敏捷,一旦感染,绝无幸免。疫情既已产生,施助司只治不防,是以始终节制不下,应抢先将疫区封闭,身在疫区的百姓亦要严令制止群聚,以免疫情持续伸展。奏本中‘瘟神捣蛋,阴阳失序’之言,实属无稽,百姓多因求拜巫医胡乱诊治,才会耽搁病情,若不及时遣派医者分发药物,怕是更加担搁。另有,已死的病人要妥当措置,最好是火化,以断瘟疫伸展之源。”
卿尘勉强笑了笑:“确切是给凤家的恩情,只是入了致远殿便不像在延熙宫这么安闲了,对我来讲仿佛算不上非常的恩情。”
天帝看了看她:“嗯,不错,你明日随朕早朝,下去歇着吧。”
天帝道:“百姓忧困,朕寝食难安,你去办吧。”
卿尘沉默了一下:“我晓得了。”
夏季天短,暮阳早早地沉入西山,金碧光辉的宫殿在夜色下收敛了白日的恢宏气度,沉沉悄悄殿影起伏。
十一道:“虽不知你心中担忧何事,但车到山前必有路,既然是今后的事,何必为明日事愁。你怎也如此前顾后怕起来?”
卿尘见夜天凌神采如旧,沉着平淡,连她这晓得内幕的人也看不出甚么来,不由佩服他哑忍的工夫。听他对十一一如既往多有照拂,方才内心一点儿不安渐渐地淡了下去。这时夜天凌转头问她:“皇祖母这几天可好?”
卿尘掌心的盗汗已将那沉重的圣旨渗入,她乃至能够感受锦帛上浓墨丝丝化开,在丝绸的纹路里错综生根。
卿尘微微一惊,仓猝道:“此时请这类旨意,岂不是自找费事?”
卿尘正想出声突破这寥寂,十一已大步上前,一声“四哥!”兴冲冲地喊去,豪气勃勃的笑容顿时让四周氛围都暖起来。
夜天凌目光在卿尘这里停了一刻,仍旧对十一道:“若闲着便揣摩一下北疆的事件,父皇看了发起分设都护府的条陈,说不定这几天会问话,内心要有个底。”
卿尘嗯了一声,十一打量她神采:“出甚么事了,那天在裳乐坊不会又和四哥闹别扭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