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关抬手将衣服一扯,自脖颈至胸前暴露道长长的刀疤,火光之下狰狞万分:“那仗打得惨烈,一万五千人返来八千,老子这条命也差点儿搭在了那边!”
帐中一阵沉冷,十一在夜天凌身边微挑了挑眉,方听夜天凌淡淡开口:“五弟,本路雄师提早数日未到,究竟是何原因?”
“末将肯定!”
邱平义扶在佩剑上的手青筋凸起,面上有一刹时的踌躇,但半晌后,他俯身拜下:“末将明白,还请殿下宽赦末将亲族,末将……不堪感激!”话落之时蓦地拔剑,横往颈中一抹,帐中血溅三尺。
“伤亡不详,我们赶上前锋探报,只知四殿下与十一殿下已率军前来汇合。”
“老哥不是跟从凌王吗?怎就没见着?”有人插口问道。
“呸!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模样像哪门子将军?”
夜天汐看向昂首在地的邱平义,沉声道:“叛国者诛九族,坦白、藏匿、知而不报者,当以同罪论处,但可依情不涉亲族。”他说得极慢,一字一句非常清楚。
众将领命而去,当即有人进帐清算了邱平义的尸身。
夜天凌目光和十一微微一触,眼中惊奇尚未成形,便被深墨般的眸色吞噬,沉声道:“五弟此话有何按照?”
十一在旁深思一会儿,俄然道:“四哥,你不感觉,那日追击我们的仿佛并非西突厥的军队。”
“不错!”
丁关将嘴中骨头往地上一啐:“当然,老子那年随凌王一向打进可达纳城,生生灭了东突厥的王庭!”
因他是主帅,夜天汐退在一旁,与十一并列而立,答道:“雄师丢失方向,滞留此处,是我领军不慎。”
兵士中立即有人道:“丁老哥何不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景象?让兄弟们也长长见地。”
夜天汐冷哼道:“三日前雄师安营北地,第二日拔营行军迟戍不见了踪迹,后经人奏禀我方晓得,他竟早有效力西突厥射护可汗之意,此去其心可昭。传闻这迟戍本来便是塞外人氏,不知四哥是否知情?”
正闹嚷着,营前忽见快马奔驰,一名玄甲马队飞身上马,直奔帅帐。
“邱平义,你可听明白了?”夜天凌缓缓道。
“见鬼!这仗打的,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凉!”一个军士猛敲火炭,禁不住骂道,“看得人眼都花了!”
“这迟戍还是凌王帐下大将,谁知竟干出投敌的事。”
“你肯定他投敌无误?”
另一人立即接上:“谁说不是,甚么平虏中郎将,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迹!”
你一言我一语,兵士们一边骂嚷着,一边群情:“我们这边倒好说,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,若不撤兵,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。”
众兵士纷繁扭头,一人叫道:“迟戍趁黑逃了,丁关你不晓得吗?若不是投了敌,又是甚么?”
夜天凌目视邱平义伏尸面前,眼底深处一瞬的惊涛骇浪,到了边沿也只见无底幽黑,只是眉心不留陈迹地一紧,淡然道:“众将听令,回营清算各部,马上快袭乌浒河!”
“四哥放心!”
帅帐内还是灯火未熄,诸将皆在帐中。天朝领军的五皇半夜天汐面上虽看不出非常焦炙,但手指几次敲击长案的声音却让这帐中始终带着点儿不安。
那丁关往营火前一靠,道:“哼,你们晓得甚么?老子和迟戍一同跟着凌王打过仗,那家伙文绉绉的叫人看着不爽,但这漠北但是没人比他更熟。圣武十九年大破东突厥,提及来另有他三分功绩,凌王派他来带路,他敢叛变凌王,我就不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