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武二十六年春节将至,礼部官员早已拟了礼节典章上奏天听。往年春节大正宫表里必有一番热烈,本年天帝却将礼部洋洋洒洒的奏章留中,颁下了一道谕旨:施助司长吏赈灾不力,特撤职查办。着清平郡主暂领施助司,太医令宋德方、太医何儒义、黄文尚辅之,赴平隶灾区,赈灾济民。
车驾分开平隶县衙时,平隶百姓空城而出,跪地相送者比肩接踵,更有人随在车后步行十余里方归。卿尘透过车窗布帘,望着跟随在后依依不舍的百姓,感慨万分,俄然感觉本身已是真正活在了这里,这类感受向来没有如此激烈。
夜天凌点点头:“城里已走遍了,城郊那边想必也差未几了。”这几日他们两人亲身巡访全城,卿尘逐户收诊病患,安抚百姓,推行防备之法,亦劝说幸存之人将亡故的亲朋火化,断绝病源。纵有不肯的,谅解他们丧亲之痛,谆谆安抚疏导,多数人还是顺从了号令。东郊一片荒地设了火场,每日火化死者无数,如此已烧了五日。
卿尘他们且停且走,一起下来,直到平隶,见城中几近户户吊挂白幡,家家有丧,有的乃至百口不治,倒死路边者更不计其数。四周郡县亦多有涉及,大家自危。
卿尘昂首看向夜天凌,他这几日既要调兵设防,又要操心疫情,眉头从未伸展过。
冥衣楼早依卿尘之令将牧原堂扩出几家分堂,施医布药施助哀鸿,实在救济了很多百姓,很快成了京隶一带驰名的善堂。卿尘为便利起见,出行便换了男装,京郊百姓也有曾去牧原堂看病的,认出她来,驰驱相告,相传来了牧原堂妙手回春的大夫,疫病便有救了。
卫长征道:“殿下和郡主已出府去了,郡首要我将这几个方剂交给您尝尝。”
夜天凌见她看过来,清隽的眼底微微一波。晏奚在旁问道:“殿下,本日可还去东郊火场?”
深冬凌晨,街上几近空无一人,冷冷僻平静如鬼城。长风吹起漫天冥纸飘飞,模糊还异化着断续的哭声,更添几分凄惶。平隶郡府后堂,宋德方只睡了几个时候便早夙起了,几夜辛苦,一把老骨头几近要吃不消。到了前堂,却见卫长征候在那儿,号召道:“卫统领起得早啊。”
此时夜天凌和卿尘方出了一户人家,身后几队侍卫全部武装,抬着数副白布盖着的担架。这家竟是无一幸免,长幼五口尽皆亡于瘟疫,连收尸送葬的人都无处去寻。
两今后傍晚时分,便又有了第三道旨意:着七皇半夜天湛加侍御史衔,领礼部筹划新年典礼诸事件。
城中到东郊路上,沿途祭拜者哭声震天。
“去。”夜天凌淡声道,连烧了五日,但愿本日是最后一次。
卿尘一笑:“还好,这是最后几家了吧。”
许是彼苍有好生之德,不过十今后,天帝接到奏报,清平郡主自剧毒番木鳖中炼取药液,配以大黄、防风、青黛、桔梗及少量的太白乌甲等草药,合制而成一味“苦若丸”,对京隶两地瘟疫极其有效,已然活人无数。天帝当即再拨了二十万两赈灾款,自各地集结药材赶制此药,一时候药行以内闻风涨价。
疫后赈灾,天帝免平隶地区两年赋税,开仓放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