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绛雪自是瞧出了树妖的神采有异,但既然欲言又止,便是不肯与自家晓得的要事,自是不好诘问,以免被其生了戒心。
“对不住了……”包文正轻声呢喃出声,倒是自言自语,深深的凝睇了一眼那同是墨客的宁采臣,以及那侠肝义胆的燕赤霞,昔日名震二十六省的毒手判官,而后独自走入了夜色当中。
梅绛雪蹙眉长叹,白净的脸颊也更加的落寞,仿若极其担忧兰若寺树妖,那数百年的姐妹之情,颇显情真意切。
县衙大堂之上鸡飞狗跳,当听闻这墨客所言之地,竟是那城北的兰若寺,更有阴风阵阵囊括而来,吹翻了火盆“当啷”做响,屋檐下的灯笼也是烛光高耸燃烧,更是令这郭北镇县衙以内噤若寒蝉,与县令的高呼退堂之际,皆是鸟雀四散。
千年狐妖梅绛雪夙来以才干见长,近千年来长袖善舞,广结善缘,妖族当中凡是方兴未艾之辈,多数皆曾施恩,故而树妖若要与兰若寺自主门庭,一则需仰仗黑山老妖震慑百莽山,令春三十娘不成轻举妄动;二则便是与绛雪娘娘重叙昔年姐妹之情,或能得梅绛雪援助一二。
蓬蒿将那文弱的墨客讳饰,轻手重脚的意欲避开这凶神恶煞的“江洋悍贼”,恐被其割下头颅前去衙门邀功请赏。
宁采臣本是贫寒的墨客,赴郭北镇收账,逢大雨躲入传说纷繁的兰若寺投宿,入夜以后被一阵琴音吸引,相逢绝色才子聂小倩。
而这“江洋悍贼”望风而来,手腕暴虐之极,已然砍下一妙龄女子的头颅,宁采臣自是胆怯惊骇,便躲藏蓬蒿以内。
这一出典范的爱情故事天然是脍炙人丁,包文正又怎能不知,但委实未曾推测,竟然会如此之巧,与梅绛雪与兰若寺做客,春三十娘需求斩杀树妖之际,这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也恰好上演。
梅绛雪本是语笑嫣然的酬酢对话,闻言倒是面露黯然及可惜之色,轻抬皓腕表示树妖屏退侍女。
“喔,青城弃徒,毒手判官?”
“大人,我发明了杀人犯柳一刀……”
这一声冷哼奇特之极,仿若沙哑的浑厚男人与少女的呢喃之音同时作响,如同利爪与墙壁上划过,令人难受之极。
“啪!”
“嗖!”
“算你跑得快,呸!”
“姐姐宽解则可!”树妖姥姥欲言又止,神采有些歉疚的望着梅绛雪。
“咦,修道之人……”
脚步挪动之时,倒是偶然踩断了枯枝,本是草木皆兵之际,更是肝胆俱裂,下认识望去,便见那“江洋悍贼”已然持剑腾空劈落过来。
燕赤霞怒不成遏,与那燃烧的青藤之前阔剑在手,豪气干云的呵叱道。
“报官去!”
树妖姥姥本体乃是遮天蔽日的老槐树,树根连绵百里纵横交叉,心念一动便已悉数洞察,奇特的脸颊涌上狰狞和怨毒之色,咬牙切齿的说道。
酒过三巡以后,树妖心知梅绛雪无事不登三宝殿,与这聪明绝伦的狐妖玩弄心机,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,是以开诚布公的问道。
宁采臣仓猝上前拱手施礼,只盼衙门当中的衙役能赶赴兰若寺,将那“柳一刀”缉拿归案,令那才子幸免于难。
树妖姥姥那忽男忽女的声音再度响起,与这林深草密当中缭绕回荡,却不知从那边传来。
当今宦海浑浊不堪,所谓“千里仕进只为财”,与当堂若要贿赂未果之际,县令天然是恼羞成怒,便要将其打的皮开肉绽,而后退堂下去。
“姐姐慧眼如炬……”树妖姥姥凝睇着兰若寺外的夜色,那本是奇特的面庞上却暴露了癫狂的笑容,妖气缭绕更显戾气,嘲笑连连说道:“春三十娘暴虐残暴,以“幽昙灵酒”节制妖族,如有不从皆难逃魂飞魄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