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者,才是相称首要的一点,这些,颜逊深知。颜家家风甚严,亦从无女人从政之例,是以颜逊从未将同为嗣君的唐潆放在心上,只是鸾仪卫俄然复立,他不免疑虑重重。再由皇后亲口说出,他便如服下一颗放心丸,狰狞的脸孔有所舒缓。
皇后冷道:“那便疼着。”
天子如有所思,御案上满堆奏折,皆是摆布两相党派相互弹劾的奏本,看了便心烦。天子:“世宗居不重席从谏如流,先帝与朕甚为敬佩。鸾仪卫之事,废弛已久,如朽木锈铁,非一日可为之,卿有何良方?”
“儿不疼。”唐潆抬头看着天子,点头,又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,揉出几颗眼泪来,还带着哭腔。
寄名,便是当代父母令季子幼女拜入佛门玄门,由师父取一法号,以神灵驱除邪祟的典礼。与真正的削发修道分歧,无清规戒律束缚,只是图一安然。皇后有此意已久,何如了尘大师闭关不出,唐潆受了重伤便如此骇人,皇后放心不下,听闻报国寺代方丈了缘大师是了尘大师的师弟,她欲寻他收唐潆作弟子,主持寄名典礼。
接着,天子移驾未央宫,亲去看望小女儿。待皇后回宫时,天子仍在,唐潆正盘着两条小短腿与天子说话——
皇后所言非虚,又面色不改,字字铿锵,换做旁人定被压服,然颜逊狐疑甚重,贰心中另有所想,却不可于色,突转话峰:“你可知——萧慎诸人欲复立鸾仪卫?此卫掌禁宫京师,夙来为女帝差遣。”
久了,太久了,母后与颜逊本日密谈的时候太久了,她内心担忧极了,只是不好明说。因而随口道:“儿想您,看不见您,伤口便疼。”
世家子,重视风仪,发了脾气,消了狐疑,颜逊整了整衣衿,正了正冠帽,便欲拜别。临走时,总算捡回些“娘舅”应有的庇护后辈的态度:“阿祁故去后,阿爹膝下只你我、阿伶兄妹三人,自当手足相亲。你既视她如己出,她便是我亲外甥女,来日我必善待。”颜逊暴戾凶险,打亲情牌实在违和得很。
颜逊语气愈加逼迫,皇后还是安闲:“阿兄是外臣,前朝事熟稔胜我,几时听闻我与萧慎有过来往?无渠道,动静如何通报,我一深宫妇人,又如何协从于他?”
唐潆再如何小,也是金尊玉贵的殿下,她若执意,宫人不好禁止。皇后不施责,只哈腰,垂眸看着这神采惨白的小人儿:“病中,不好好歇息,何故起榻?”
颜逊不依不饶,阴沉森一笑:“孰为近孰为远?我是娘舅,三个孩子谁得陛下恩宠,最是看得清。”昨日唐潆遇刺,天子病中起榻亲来看望一事,是一最好左证。
天子不及说承诺与否,唐潆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,金豆豆又从眼角一串串滴落。天子只好哄她:“朕不让他过来便是,莫要哭了,眼睛肿得很。”虽是哄慰,天子金口玉言,已可当真了。唐潆欢畅得破涕为笑,真正演技派。
两种说法,言而总之,就是离不得皇后——当然,后者更动听些。皇后真是脑仁疼,也不知她这说聪明话的本领是随了靖远郡王还是靖远郡王妃。见她昂首,皇后很快隐去唇角的浅笑,严厉道:“知错便归去,听乳娘的话,定时服药。”
天子深思半晌,道:“偌大京师,一万亲卫军许是吃力了些。前几日,数位藩王上表请立世女,将来承爵亦需鸾仪戍卫卫。此事,朕允了,你草拟一详案。”当初废立鸾仪卫,是因先帝见色心起,迟误朝事,天子的色心挂在颜后那儿,天然无此疑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