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分开,门扉掩上。即便深夜,宫娥内侍在外当值,如有需,随时可传唤。寝殿大是大了些,人是有的,不孤傲。唐潆躺在榻上,却感觉内心空落落的,像缺了甚么,这股莫名的缺失感折腾得她久未入眠。她翻了个身,一手握着漆色褪落的泥人,一手捏着颈间的玉锁,看着它们,脑海中闪现皇后清冷酷然的模样,空落落的心,随之一点一滴被填满,满到溢出,在唇角勾出一抹傻笑来。垂垂地,她有了睡意,耳畔忽而缭绕皇后曾与她颂读的《诗经》——

腰间忽有一双手环上,余笙转头,薄玉将脑袋抵在她肩上,装出一副委曲的模样:“我的腿如果断了,阿笙去那边寻幸运?”此话有理,不如赏你一个吻。余笙在薄玉的耳垂上小啄一口,瞬息间,薄大将军的耳垂——金乌比之逊三分,胭脂较之浅二点,檀唇与其同一色。

女子身后跟着婢子,自上前接了药包,付了银钱,女子未曾理睬掌柜奉承的笑容,回身拜别。杏林堂位于洛水河堤下方,洛水河堤是燕京七景之一,因洛水缭绕而得名。中原不缺灵山秀水,洛水河堤原是不希奇的,因前朝才子才子常于此相会,又是离京必经之地,折柳送别,诗词佳作层出不穷,而垂垂有了名誉,七夕节更有河灯长流不夜天。

半晌后,颜逊眸中闪现杀机,果断道:“密切留意太病院意向,燕王当年居于甘泉宫,曾安插宫人于含凉宫,机会若至,或可用了。”天子扭捏不定,不如逼他决计!气味奄奄时,只一子,无可挑选!

这声音如山谷清风,轻柔地拂过,伴她入眠。睡得沉了,却不知曾有人悄悄过来,走近床榻,将咯着她的泥人悄悄取出,又将她睡歪了的小脑袋搬回枕上,搭在内里的小短腿挪进衾被中,才悄悄拜别。

天子移驾,皇后欲亲送。天子轻咳,摆手道:“朕自去便是,你好好照看长庚,将寄名锁给她戴上。”皇后称是,扬了扬下巴,忍冬便领着宫人簇拥天子拜别。

另一面,刘铎奉敕查案,此案本是个空套子,无从动手。他便在燕京大张旗鼓,佯装毒手,于刻日日寻了个流民顶罪,又将忽视职守的主责推委副将,定案后,刘铎罚俸半年,戋戋挠痒之痛罢了。

颜逊、颜伶兄弟二人皆是慢性子,颜逊纵是怒意滔天,还是进退有节。颜邕见他走得慢吞吞,还不答话,急得大步上前,拽他道:“如何?九娘于深宫中,总能递上几句话,让她与陛下吹吹几耳朵风。”即便逼宫造反,他们也偶然将烽火伸展至九州,登上九五,还需疗摄生息,清算烂摊子。鸾仪卫若与亲卫军分庭抗礼,京畿四周又有五万上直卫,兵力有限,定然需定州卫、凉州卫援助,如此一来,战局扩大,非颜氏所愿。

当真,都雅极了。

已成定局,无可挽回。颜氏诸人气得休假日都未曾出外玩耍,颜邕其父颜宗任兵马倥偬,甲士血性勇敢,他随了父亲,遇事烦躁。颜邕负手在后交来回回走了好几圈,感喟连连,颜伶看得头晕,放动手中茶盏,命人取棋来,向颜邕招手道:“大兄莫急,待二兄返来,许有主张。行一局棋,消消光阴,磨磨性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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