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唐潆脚下法度加快,池再忙跟上。走得急,她脚踝上系着的脚铃叮呤作响,人未至,声音便模糊约约地传到正殿。皇后坐在榻上,身姿挺拔如青竹,闻声,皇后向四下使了个眼色,宫人自鱼贯出入,呈上珍羞好菜。虽是行宫,规制与禁宫无异,殿内四角安排冰盆,可降温消暑。待唐潆过来,食品温热,入口适合。进了膳,消了食,皇后便拿起字帖细细看了起来。
凡是在衡量时,有人进言,或可摆荡天子所想。萧慎在燕京掣肘燕王,远水难救近火,进言之事,皇后成心亲为。诸如此类,皇后早在心中演算过无数次的,她不慌乱,缓缓图之,她担忧的唯有一事——
案发明场,一来血腥,二来混乱,三来伤害。皇后觉得唐潆是牵挂兄长,实在她更是牵挂皇后,永兴郡王的生母忠王太妃身材不适留京疗养,他遭人毒害,想必是宫人下的手,宫人更迭又总与皇后有关。唐潆不肯退步,对峙道:“儿同您去。”她昂首看着皇后,眼眸中尽是热切的坚固与竭诚,这份坚固与竭诚难在小孩眼中瞥见,竟莫名地让人感觉心安。只是这心安稍纵即逝,皇后垂眸看她,倒是笑了一下:“你畴昔能何为?好好待着便是。”
京郊行宫,阆风苑。
唐潆黯然地垂下脑袋,松开手,低声道:“儿在殿中,哪儿也不去,母后放心。”
浮瓜沉李的时节,徐九九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道:“殿下,陛下听闻郡王死讯,晕厥畴昔。郡王那处,楚王爷与几位大人已畴昔措置,陛下……”徐九九游移着,非常难堪,又觑了觑周遭,才低声道,“奴婢瞧着,已是不好了。”
皇后唇色蓦地发白,心中猛地揪紧,她最担忧之事终是来了。
要做人上人,需刻苦中苦。她来此,本是过暑假的,无文华殿的课业承担,她却恐怕浪费工夫,抓紧了统统时候学习,眼下,皇后夸她,她固然内心高兴,但并无半分高傲骄傲。懂事的孩子总会讨人喜好的,皇后将字帖放下,望了眼殿外,阳光亮媚,碧空如洗,枝叶清爽,想来雨后湿滑的门路应干透了。
“殿下——!”一声急呼,皇后止步,循声去望,只见天子近侍徐九九碎步走来,他神采镇静,因四下无人,才敢叫住皇后。脚下所处是通往永兴郡王寝殿之石桥,徐九九却本身厥后,皇后超出他,望了眼远处位于阆风苑布局中心的殿宇,眼眸微凝,心下已埋了不好的预感。
唐潆想得近,倏尔间皇后却已想到深处,那前面埋伏着更大的危急。入山打猎之事停顿,不但如此,皇后命池再寸步不离地跟从唐潆,本日万不成出殿半步,燕居服也未及改换,皇后便欲畴昔。走出一步,袖口被人拽住,皇后无需转头,也知是谁,淡淡道:“场合不适合,待来龙去脉清楚了,你再去不迟。”
阆风苑依山傍水,山巘高大,水波澹澹。晨间落了一场雨,薄雾洇草色,万物皆空濛,仿若清隽秀美的江南水乡。居于此,表情开阔平和,不觉时候流逝,唐潆凭窗临帖,忽而移门悄悄拉开,出去一内侍,悄声道:“七殿下,近午了,该歇歇。”
近午了?这般快?唐潆望了眼殿中漏壶,将笔搁下,就着池再奉上的铜盆盥了手,又命人将她临摹的字帖收好并带上,这才出门。阆风苑仿效江南园林,叠石理水,美则美矣,唐潆却得空去看,她一面走一面向池再问道:“母后用膳未曾?”
池再道:“殿下未曾进膳,置了食案,侯着小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