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[红楼钗黛]咸猪手,蟹黄酒 > 第21章
宝钗见香菱这副模样,更添了几分顾恤之心,俄然握住她的手,问道:“你且奉告我一句实话,你是不是当真不肯嫁给我哥哥?如果实在不肯意时,我另有体例,只是今后的日子要苦些。”
这话说得没头没脑,却委实诛心。宝钗开初被薛阿姨倒说胡涂了,正懵懂间,又听她提到过世的父亲,更是气急了,硬说父亲是被宝钗克死的,真叫人气苦,实在接受不起。但薛阿姨大怒之下,眼看着说话都东一块西一块的,更是辩无可辩。宝钗心中比吃了黄连还苦,只说了句:“女儿之心,惟六合可鉴……”却已经是哽噎得说不下去了。
宝钗唬得赶紧跪在她面前,听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怒斥道:“外人多赞你小巧剔透,怎的到这个时候倒分不清楚亲疏了?哪有偏着外报酬难自家哥哥的?你莫不是被精怪附了身,胡涂了?”
也不晓得过了多久,宝钗才渐渐回过神来,却见文杏正扶着她走在回卧房的路上。宝钗内心另有些含混,尽管直着眼睛看着,但见文杏手中拎着的灯笼一晃一晃的,仿佛在嘲笑她普通。
薛阿姨却已是心对劲足,又诘问了一句:“果然情愿?”见香菱缓缓点头,因而忙亲身起家扶起她,满面东风的模样,就好似向来没有发过这一场脾气一样。
香菱脸上便有些发烫,连声说:“女人说那里话?女人这些日子如此相待,香菱看在眼里,铭记于心。现在是天不遂人愿,是香菱命苦,怨不得人。太太看得起香菱,香菱自该听太太叮咛,极力劝谏大爷,为女人分忧才是。”正说着,眼眶里的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。
宝钗在旁听着,知母莫若女,她岂有猜不透此中关窍的?因而渐觉心灰意冷,待到听到香菱说出“统统但凭太太做主”时候,整小我都懵了。耳边有个气急废弛的声音在吼怒着,叫骂着说她是天字第一号无能鼠辈,嘲笑她辛辛苦苦竹篮打水一场空,她却甚么也听不见。她仿佛衣履薄弱单独置身于白茫茫的雪原,酷寒从骨髓里渐渐渗了出来。
宝钗一惊,勉强笑道:“香菱?只怕她身子骨太弱,有负母亲重托。何况哥哥也曾答允我说……”
宝钗连声不敢,就见薛阿姨嘲笑一声道:“你拦在头里,不叫你哥哥收香菱的意义,我倒是猜着了。你小时候看了那么些闲书,我就说不好,现在你大了,更加胡涂起来,必是看香菱生得斑斓,故意和她好,想悠长和她在一处,就跟贾府里你珠大嫂子似的,是不是?你学甚么不好,尽学些丢人现眼的事情,就算你父亲活着,也要被你活生机死了。那李氏该死守寡,她就是个丧门星,只因娶了她,你珠大哥才会短命的。现在你也要当个丧门星,克死了你父亲不算,还想害我跟你哥哥不成?”
薛阿姨不等她说完,忙截断道:“你这孩子又在胡言乱语,香菱这般斑斓的孩子,何必要咒她?你又懂甚么叫做身子骨太弱?”
蓦地间感受文杏愣住了脚,向前面说了几句话。宝钗迷含混糊的,也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甚么,正错愕间,文杏就搀着她回身,劈面瞥见香菱也提着一个灯笼追出来了。宝钗定了定神,终究听清楚了两句话,倒是香菱说:“文杏,你先归去服侍太太罢。我送女人回房。”
正在这时,俄然听得流派响了一声,倒是香菱不顾文杏苦劝,闯了出去,一起膝行至薛阿姨跟前,一边行一边嚷道:“太太莫要错怪了女人!女人只不过不幸我,断乎没有别的意义!女人一贯谨言慎行,最看重贤德二字。我这等命贱之人,怎配和女人有牵涉?如果屈辱了女人名声,我纵使万死也难赎罪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