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粗使丫环道:“我可不是两位奶奶,细胳膊细腿儿的,压不住太太您。当年我在田里犁地的时候,能举起一整头牛。太太,这药你喝也得喝,不喝也得喝,再这么怨天怨地的,别怪我到外边请郎中来,照你的脑袋上扎两针,让你复苏复苏了。”

王夫人闻声这话,又抬起手欲打。

“唉,娘。”李纨不得不出来打圆场,将王夫人给拦了下来,又给那位粗使丫环使了个眼色。粗使丫环忿忿地捡起扫帚,到院子内里扫地去了。等那位丫环走远以后,李纨才给王夫人拍拍胸口,顺了顺气,劝道:“娘,您别活力。现在我们府里式微至此,再没有甚么一等、二等、三等的丫环了。家生子们遣的遣,逃的逃,除了抱琴几个以外,再没有旁人了。”

院里飘散着一种浓厚的腐臭味儿,似是甚么木头被雨水浸润,又生生腐臭了的味道。李纨捂着口鼻,重重地咳嗽了两声,推开王夫人的房门,唤道:“娘?”

但现在荣国府方才分炊,上高低下的都不成体统,如果她现在走了,不但薛宝钗和贾政要拦着,恐怕连贾兰都不大情愿。李纨想到这里,又感喟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
“咳、咳咳……”

这凶暴的性子,倒是与王熙凤如出一辙,乃至还更甚几分。

粗使丫环道:“奴婢被卖出去之前,便已经传闻过,府里的太太有失心疯,需得找个力量大的丫环来照顾她。可谁都没说过,这二太太每日怨天怨地的,将一件事儿翻来覆去,覆去翻来,每天恨不得念叨上三百回,这是小我都受不了啊。二奶奶不在院里,奴婢又是个洒扫院子的,比不得抱琴等几位女人。除了请大奶奶到跟前瞧瞧,哪儿另有甚么体例?”

一面说,一面引着李纨去到王夫人院里,推开了院门。

李纨惊得魂飞魄散:“娘!”

抱琴在中间看不下去,想要过来劝劝,却被那丫环瞪了一眼:“这位姐姐,您就别添乱了。”

她们进到院子里的时候,薛宝钗已经返来了。明天薛宝钗出门,是为了给家里拾掇铺子的。早前荣国府在都城里,统共有二三十间铺子,买卖甚么的都有。但厥后家道中落,这些铺子便一个个地关停了,现在只剩着一间米铺,一间杂货铺。

贾兰搁了笔,道:“仿佛是方才买回府的那位小丫环。母亲无妨去看看罢。”

王夫人不知是听进了抱琴的话,还是听懂了那位粗使丫环的话,俄然将那碗药一气儿倒入口中,喝了个干清干净。那位丫环这才道:“这才对。”塞了张粗布帕子在王夫人手里,道:“擦擦罢。”

当初薛宝钗将她买返来的时候,恰是看中了她力量大。

抱琴捂着脸颊,定定地看着王夫人,眼里出现了泪光。

随后又小声嘀咕道:“自个儿惹了事,还拿二奶奶撒气,算个甚么呀。”

一时候三小我都愣在那边。

王夫人恨恨地,用力地将手里的佛经一页页地撕碎,将它们往头顶上一丢,大片大片的碎纸好像雪花,纷繁扬扬地洒落下来。她回过甚看着李纨,冷声道:“你们来这里做甚么?”

抱琴不敢在李纨面前多言,便用两手握着葵扇,用力扇了扇,厨房里满盈着一股子油烟、腥臭、苦涩交集的味儿。一碗药整整熬了两个时候,才勉强能端到王夫人的屋里。

屋子里传出了接连不竭的咳嗽声,像是破漏了的风箱,在风雪里呼呼作响。院子里的粗使丫环皱皱眉,抱怨道:“又开端怨天怨地了。”然后拿动手里的扫帚,到隔壁院子去找当家媳妇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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