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开帘帐,她疾步向看台走了几步,耳中号角呜呜地轰鸣。已经迟了。
“但是……”
“都退后,退后!快把盔甲解开!”
而她竟然会是以感到难过。
“快去叫贤者塔的人!”
魁伟的公爵头着地,沉重的板甲冲撞下,赛场沙砾四溅。
满身的血都往脸上涌,耳根发烫,心跳越来越快,眼眶也是热的,仿佛一眨眼就会落泪。埃莉诺悲忿又沉着。悲忿?她在为甚么哀思气愤?思路停摆了好久,她才恍恍忽惚地想,这与罗伯特无关。她没能禁止他的灭亡,她手上又多了一条性命,歉疚与罪过感只要斯须,她正因阿默斯骗了她难过。
童仆、马夫、贵族大人、骑士纷繁向场中冲去,围着罗伯特的人越来越多。
分开了热浪与喧哗,埃莉诺在阴凉的丝绸帐篷中歇息了一会儿,才稍感宁定。刚才她不免再次想起了卡斯蒂利亚的那场锦标赛,艾德文、保罗爵士另有乔治・马歇尔……而这统统,竟然都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。
克劳德这时端着一杯在冰盆里镇过的美酒上前,向埃莉诺欠身:“请您放心,夫人,罗伯特大人就交给我了。”
外间突然发作出喝采声,想来罗伯特已然上场。埃莉诺低低的语声几近淹没在喧哗中,每个音节都轻飘飘:“如果我对峙要现在出去禁止罗伯特上场,会如何样?”
思路的大水冲得太快,埃莉诺的肢体反应便懵懵的。渐渐转头,她看进一双熟谙又陌生的眼睛里:泛着绿的浅蓝色,却闪着猛兽般冷冽贪婪的光。
她低下头:“我晓得了,我那里都不去。”
而她违逆了他的志愿。
“日头太暴虐了,我有些头晕。”埃莉诺揉揉太阳穴,向罗伯特浅笑,“我没事的。”
好笑,真好笑,她挑选了与可怖的魔物为伍,她竟然信赖他会对她虔诚,故而决计对他赋性的残暴刻毒视而不见。
身后有人急声唤。
--那么阿默斯,你又要如何奖惩我呢?对一无统统的人,你要如何篡夺?你是否能让已然绝望的人更绝望?
一瞬的死寂后,尖叫四起。
“埃莉诺?”罗伯特公爵按了按老婆的手背,“你走神了,不喜好锦标赛?”
微不敷道的抨击带来了庞大的快感,埃莉诺一刹时感到前所未有地清爽,乃至于几近笑出声。在卡斯蒂利亚时她已经咀嚼过了毁掉仇敌的美好滋味;本来自我毁灭也是这么痛快。有那么一瞬,她又至心实意地感激阿默斯:多谢他粉碎了她笨拙的、对人道的眷恋。
埃莉诺很久沉默。
“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歇息,”阿默斯的语气纯然有害,“罗伯特会如何,与你无关。”
她终究转头看他,下唇因用力咬过存一线白痕,暗影中的双眸黑洞洞:“我为甚么要信赖你?”
埃莉诺挣扎无果,冷冷低喝:“放开我,我号令你。”
将酒杯一搁,埃莉诺腾地起家向帐外走,却被阿默斯一把拽住。他的手指将她的手腕越扣越紧,勒得她生疼。
阿默斯唇角一勾,笑得狠戾:“你该不会真的被阿谁男人打动了吧?他对你的宠嬖可都是我一手煽动而起,随时会消逝殆尽。”
“嗯,”阿默斯甜甜一笑,“我看着那药剂师往内里加了些风趣的东西。”
罗伯特减轻咬字:“埃莉诺,去歇息吧。”
阿默斯假扮的黑发侍女跟着埃莉诺退到帐中,不知从哪变出把很有帝国情致的羽毛扇来,慢悠悠地给埃莉诺扇风。
究竟证明,他能够毫不踌躇地棍骗她。这只是个开端,以后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