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话之时，宁道奇已施施然走到近前，含笑打量着她，如同打量长辈的慈和祖父，笑容中只要赏识。苏夜这才发觉，他脸上竟然还带着孩子般的天真神情，涓滴不显夺目油滑，深合道家返璞归真之旨。
换而言之，他打心底认同师妃暄，以为尽早结束乱世的最好体例，就是拔取一个合适人选，不竭强大其权势，直至其一统天下。不然师妃暄纵有三头六臂，也难说动他脱手。
沈落雁低声道：“是。”
苏夜笑道：“我何德何能，受此嘉奖。只不知，师蜜斯有否奉求前辈作说客，劝我应天而行，乖乖支撑李阀二公子？”
风雷鸣响声中，山石投下的暗影已落在宁道奇头顶。但他身形始终一动不动，耸峙如山，神采更是宁静宁和，全然不受这惊人气势影响。
苏夜点了点头，先表示沈落雁、屠叔方两人退到远处，方道：“正有此意。”
这些人里，唯有宁道奇真正做到不沾不染，从未收徒传功，亦未建立任何权势。他虽和慈航静斋保持联络，并多次帮她们的忙，却只是因为理念不异，并无同气连枝，呼朋引伴之意。
宁道奇柔声道：“此话不错。但蜜斯莫非不肯承认，若你带领瓦岗军，归附李阀门下，将成为李阀一大助力。有你互助，李世民必然能够尽早闭幕乱世，解万民倒悬之苦？”
宁道奇目光不离她摆布，纵使望向别人，也会分出少量精力重视她，此中包含着极其强大的精力量力，仿佛将六合之威凝集于双眼。但是，这类力量并未激发别人警戒，反而平和安宁，就像波澜不起的大海，无声淹没统统与他目光相对的人。
苏夜笑道：“前辈觉得我为甚么看上他们？”
苏夜不由一顿，仍然直视他平和中透出睿智的双眼，苦笑道：“你们最大的认知偏差，就是自封为天意，一旦赶上不肯认同的人，要么发挥辩才，压服对方低头，要么以武力勒迫，逼对方服软。这不叫顺势而为，这叫弱肉强食。我晓得这也是天然生物的保存法例，但是六合当中，强大生物也有保存、合作的权力。进一步想，人乃万物之灵，理应超出浅显法例，不然与猿猴有何辨别？”
只听一声轰然巨响，右边假山石被劲风震裂，狠恶晃了几下，连根断开。数百斤的石头冲天而起，以雷霆万丈之势，朝着宁道奇当头砸下。这一招不留半点情面，既代表她的决计，又表示出她对这位武学大宗师的正视，令人悚然心惊。
苏夜问出这句话，既有挑衅的意义，又带着些许朴拙，但愿获得他的定见。
宁道奇叹道：“蜜斯年纪在十一二岁之间，修为已足以和老夫齐头并进。老夫何德何能，敢觍颜指导于你。我只是感觉奇特，想晓得你为何背叛道家平静有为的要义，主动投身于人间俗务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