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梦枕稳稳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,又稳稳放下。他目光垂在茶杯中,与清澈碧绿的茶水一碰,又弹了开来。

他缓缓道:“相爷猜到你会推委戏弄,以是我此次来,本就没抱甚么但愿。”

杨天真一说,沃夫子也急了起来,同时望向苏梦枕。苏梦枕再度放下茶杯,瞥了他们一眼,点头道:“不必如此。”

这里是黄楼的会客花厅,一有高朋来访,便被恭恭敬敬迎到此处。主位上,坐着杨天真、花无错和沃夫子。客座上,坐着锦袍金带的方应看,另有一个浓眉深目,神采赤红的人。

他生性刚烈,杀性极烈,少有无前提让步的时候。他这么做,只因在内心深处感觉很风趣,很好玩。他晓得苏夜明白他的意义,也绝对不成能乖乖回京。他写信之时,神采静如止水,心底却在浅笑。

黄金麟、刘独峰等人围住毁诺城后,毁诺城便与外界音书隔断,难以通报动静。但京师中暗潮涌动,自苏夜劫走铁手以来,已有三拨人马拜访风雨楼,和苏梦枕喝了三次茶。

常山九幽神君之名,如幽灵般在武林中传播已久。十多年前,他与诸葛小花争夺国师之位。蔡京一党支撑九幽,清流大臣支撑诸葛,终究诸葛小花得胜,九幽负伤隐遁山林。这事对政局影响颇大,将蔡京的掌权向后推迟数年,可见两边争斗之狠恶。

实在苏夜分开之前,他并没想到她做事如此直接,多次杀伤朝廷命官,毫不顾忌与官兵产生抵触。傅宗书的人态度和蔼,说话好听,但追根究底,还不是拿苏夜毫无体例,不得不从他这边动手。

龙八见他矜持到这个境地,不免产生不测的感受。但他尚未说完最首要的话,只得加深笑容,持续转述道:“你定然听过九幽神君的大名,除非五湖龙王亲至,不然城中人难逃一死。相爷仁至义尽,何如有人不知好歹。令师妹孤悬在外,如有三长两短,还请风雨楼勿要计算。”

此人名叫龙八,人称“龙八太爷”,江湖职位极高,武功足以与职位相称。他与傅宗书向来靠近,早已投入傅府,为这位权相处理江湖事件。凡人见他现身,当即心惊胆战,并非只因为他武功高,脾气大,更因为他身后站着当今权益熏天,炙手可热的丞相。

苏梦枕微微一笑,应道:“多谢。”

方应看听了,墨般黑亮的眉向眉间一皱,又霍然松开。杨天真面上微露不安,本能地望向苏梦枕,却见他安静如初,仿佛底子没听到。

龙八太爷正在说话,口气还算平和,话里话外,尽是咄咄逼人之意,“令师妹在外混闹,视国度法度如无物。相爷看在公子脸上,多次部下容情,怎奈令师妹年幼无知,整天与山贼草寇混在一起……她若不肯回京,只怕畴昔的友情要一笔取消。”

很多人都以为,九幽伤重而死,这才自此销声匿迹。但风雨楼白楼中,明显白白列着他的质料,说他隐居后,用心□□门徒,将诸般邪术传给他们,搅风搅雨之心,始终不死。

他说到“九幽神君”四字时,口气不自发地放缓减轻,似要凸显这名字给人的压力。

茶还冒着热气,却已没有人去碰茶杯。龙八并非伶牙俐齿之人,遇事常常脱手而非动口,一时竟无言以对。他瞪视苏梦枕很久,肝火忽从面上消逝,转为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。

苏夜下毒,给统统人下毒,鲜于仇、冷呼儿、爱惜朝都着了道儿,至此存亡难料。毁诺城中,还扣着文张、李2、廖六。黄金麟与她构和,刘独峰与她构和,每次不到三句话,就被她反过来威胁,使构和停止不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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